陆北从酒肆里出来,直接去了兵营。
屠大彪剿匪时神勇地砍下了几个人头,现在已经是个小队长了,看到他,立马迎了上去:“头儿,你怎么来了?”他也跟其他人一样喊陆北,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喊多了几次后,觉得理应如此。
下雪天士兵没有训练,陆北道:“你把其他队长都喊过来,我有事要说。”
没一会,各个队长集齐,陆北扫视了他们一圈,一个个衣着板正,精气神不错,稍稍满意,道:“雪停了立马恢复训练,并适当加大一点训练量。”
能成为小队长的人不仅需要一点身手,也需要一点脑子,一听神情一凛,这是又要去剿匪了吗?
刚这么想着,就听陆北道:“你们想得不错,我们很快又要出征了,挂念家里的允许轮休半天回去看看,务必通知到你们底下的队员。”
邵茂升一支二十多人的商队再次几乎全军覆没在赵父出事的地方,这二十多人里面有好几个是武艺扎实的镖师,却只有一个活着回来。他说抢劫他们的那伙马贼身手好过了头,武器也精良,并且训练有素,怀疑对方可能不仅仅是马贼。
无论对方是不是马贼,陆北都要去探探底,因为邵茂升后续的150石粮食也会走那条路,他必须保证粮食能安全地运回来。
事情说完,他从兵营里出来,没走几步,看到了迎面朝他走过来的鲁杰,他心口揪了一下,赵珍珠出了什么事?
他急走几步,率先开口:“别废话,直接说事。”
鲁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是他误会了,忙道:“头儿,赵老板没事,是别的事,不对,也是有关赵老板的事。”
片刻后,听了事情原委,陆北指节捏得咔咔响,很好,他放弃划花孙纨绔的脸了,孙纨绔却又主动撞他枪口上,而且是狠狠地撞,那就怪不得他了,他道:“马浩才还没有回赵家吧,你让他来见我。”
马浩才是他先前送去赵珍珠那里的长相斯文的青年,善打探消息,兼略通岐黄之术(主要是毒理相关),他之所以挑中对方,就是希望他能借着帮赵珍珠采购、送货的便利,打探东平县各路消息。
雪断断续续地下着,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长时间在外的人也变成一个雪人,忽而,一个雪人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门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拍了拍身子,雪簌簌地落下,又变回了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瘦骨嶙峋的青年。
他推开门,欢快地道:“阿娘,我回来了。”
闻言,一个同样瘦骨嶙峋且一脸病容的妇人咳了两声,从屋里走出来,“下雪天的,你到底去干了什么零工?”
青年道:“去帮县上的大户人家拉了几车炭,人家看我表现不错,多给我结了工钱。”举了举手上一块早冻住了的肉,“你看,我买了肉回来。”
妇人看着那块肉,忽然拉下脸来:“你别唬我了,拉几车炭就能买得起肉了?你实话同我说,你钱哪来的,是不是偷的?”那么多人买不起粮食,那么多等着打零工的劳动力,那些富贵人家又不是傻的,只会降低工钱,往死里压榨人工,怎么可能多给钱?
她抢过那块肉,就想丢出去,“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日子再难,也要堂堂正正地做人,决不能做偷鸡摸狗之事,因为你路一旦走歪了,一辈子就完蛋了。”
青年闪躲了一下,妇人没抢到,正想再去抢,喉咙却又痒了,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青年急忙给她顺背,“娘,你没事吧?”
妇人咳得说不出话来,咳到最后,咳出了一大口血,从嘴角溢出来,甚是吓人。青年慌张得顾不上肉了,丢在地上,把她扶回了房间,又匆匆去厨房倒了碗热水。
一碗热水喝下肚,妇人气才顺了一点,用手帕擦干净嘴角,深深地看着儿子,仿若再不看就看不到似的:“娘的病就这样了,峥儿,你以后别再去买药了,没用的,也别再为了娘去偷东西,娘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你能挺直腰杆做人。”
杜峥红着眼眶道:“娘,你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有大夫能治好你的。”他咬着牙,纠结了一会后,道:“我没有去偷东西,真的没有去偷,买肉的钱是昨天有人向我打听消息,给我的。”
打听消息谁会给钱啊,除非那是没多少人知道的消息,或者没什么人愿意说的消息,妇人攥紧帕子,等着他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