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伯母打断我的话,疼爱地摸了摸娃娃,眼眶溢起泪水,说,“你问问他这条老命谁给的,要不听你大伯母的话早就喂狗去了。我们在靠山峪结了婚,正月初五,你爸就领着七个人过来接我们,这个老东西非要多住一天,初六一早就让日本鬼子围起来了,就后山有条小路。你爸出村口一气连挑九个鬼子兵,身上带着伤还背上我护着他,一口气翻了三道梁,半路不是你大伯母带队打掩护,连我的命也搭上了。他就是不听你大伯话,还怕挨处分,连字都不会写,让我连夜赶着给你爸写立功报告。你大伯是听了你大伯母的劝,忍了忍才没处分他,便宜了这个老东西!”
伯伯高兴地站起来,用筷子夹了块娃娃盘里去了刺的鱼肉,喂给陆小璟怀里的二娃子,转身给伯母倒了一杯饮料,才坐回原位。
“丫头,你没见过三儿他妈,背上你二姐,走了一千多里地,磨得两脚都是泡才找着你大伯母,跟你贺婶在一起就象亲姐妹……”
回忆起往事,伯母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一顿饭从七点吃到十点多钟。娃娃听困了,斌斌抱起孩子,放在伯伯睡觉的大床上,三妞盖好被子,让“老警卫”看孩子,美美地睡了一个多小时。
“丫头,”伯母拉着陆小璟坐在身边,说,“你伯伯以前就有胃病,从小饥一顿饱一顿落下的,别看他个子高,他可没你贺叔身体好。你贺婶是贤妻良母,刚解放生下兰兰就一门心思伺候你贺叔,你看你贺叔现在的精神头,看上去比我还年轻。”
“伯伯,”我划火给伯伯点上过滤嘴,说,“我们十月底给贺叔过生日,他说你们从小就一起玩?”
“玩啥?”伯伯笑了笑,一弹烟灰说,“你贺叔跟你老子是打仗打出来的感情,他跟上我连顿饱饭也没吃过,还有你叔叔,就他们两个敢跟我不讲理,谁让我当哥哥。”
在我们的笑声中,伯母从燕燕寿礼接过茶杯,说:“丫头,你伯伯老还老了,又得了疑心病,非说你爸你妈有问题,劝不动你贺叔,这就哄上平平她爸跟上他走,气得人家平平她妈好几年都不理我。”
“二娃子,你还不睡觉?”
伯伯一问,躺在珍珍怀里的二娃子说:“老姥爷,我等哥哥。”
伯母说:“晨晨,困了就自己睡去,洗洗臭脚,明天早点起。”
晨晨说:“明天又不上学。”
伯母说:“我都过糊涂了,差一点忘了大事,让丫头空手走。”
三妞扶起伯母出门去了卧室,伯伯可笑地说:“老东西就是糊涂了,别忘了珍珍的!”他目送二娃子跑出门,接着说,“珍珍啊,过年出国学习要好好学,你看你婶子,还有你姐,我去总院检查身体,从医生到病人都竖大拇指,还有你哥,只要钻进去,他不弄透就不出来。家里的事不用你管,娃娃见你叔你婶子比见你亲,一定要好好学。”
珍珍高兴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伯母去卧室找什么,动静一大,惊醒了娃娃。他拖着鞋,揉着眼睛,还拉着二娃子走进门,大板跟在小主人身后,一见两个孩子打哈哈,它也张了张大嘴。
“妈妈,哥哥想睡觉。”
二娃子跑进燕燕的怀里,娃娃靠在我的怀里,说:“爷爷,咱们回家,十二点了,我还没睡醒,明天还要给老爷爷过生日呢。”
这时,伯母高兴地端着一个首饰盒走进门,伯伯起身接过盒子放在茶几上。伯母打开,拿出一枚绿宝石戒指给三妞带上,伯伯给陆小璟戴上那枚红宝石金戒指,还给了珍珍五万块钱。
精致的木雕大座钟响起美妙的乐曲,二娃子和大阪在客厅里欢蹦乱跳,我们跨入二十一世纪。
战友啊战友,人生岁月,弹指一挥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