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入天阁修炼后,就熟读天阁法制,开头一句便是,“诛邪魔,正零界。”
而天阁不断出手诛杀的,多半是扰乱各地狐民的妖灵,所正的也自是狐族青冈。
老者瞧着花子慕许久,终是没在她眼中看到一丝虚假,转而笑得更凄苦:“可惜,上神也是狐人,你可曾见过除狐人以外的大修?可曾见过非狐族而定魄的异族?”
“……不曾。”花子慕诚然回他,她自小就在天水涧之中,从未涉世,又怎会见过。
“狐族修真为仙,你可知别的族类修真为妖?”老者咄咄逼问着花子慕,“你知天阁统天下之子,净世人之灵,那你知不知这天下之子皆为狐人,天下皆称狐民。”
花子慕看着老者,嘴里的“不知”却是说不出来了。
她自小到大只知师父一人,知零界为妖界,知上神舍身取义,只知这个妖界,是她师父口中所说的,乃强者的世界。
可除了这些,她还知道什么呢?
闷头苦练,修身养性……
然后呢?
眼下,老者的话深深刺激到了花子慕,但她还是固执的说道:“这个世界并非某一族类的世界。”
她眼眸清明如冰谷寒霜,看着老者,又看了看梅血枝怀中的两个智儿,强调道:“上神舍丹庇护的不单单是狐人,而是整个妖界。”
“放屁,外面的世界是狐人的,不是我们的,他们恨不得将我们杀尽杀绝,那才不是我们的世界。”这时三儿蹲在母亲旁边,两手扶着两位智儿哥哥,恶狠狠骂了句。
“天阁从未明文规制零界不容异族,只要你们安分守己,自不会有人恶意相加。” 银楚宸带着少有的正色说道。
“是吗?那请问曾与两宫齐名的火神宫为何被两宫一阁所不容,群起而攻,势必要将火神宫屠杀殆尽?”
花子慕在看梅血枝那一眼时,就解开了梅血枝的禁止,梅血枝本不就见不得眼前那两人高高在上,摆着圣洁傲然的神态,简直是令她作呕,直接愤恨开口。
“天阁记载,邪火派修炼邪术,屠杀狐民……遂而诛之。”银楚宸看向梅血枝,回了她。
梅血枝嗤笑一声,继而问道:“那你可知这火神宫宫主是何身份?”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当时银楚宸尚未出生,经过岁月的洗礼,整个零界都极少还有人记得那段历史。
其实整个魔域为狼族住地来零界皆知之事,可天阁为了控制狼族,火神宫的宫主自来都是狐族人掌控着。
若不是因为银楚宸在天阁求学的时候,偷偷潜入过重楼——才知道了火神宫宫主乃狼族人。
他可能只知道魔域之地的前身是火神宫,只知道火神宫修炼邪术被灭。
“虽不曾亲眼所见,但听过一些传言,火神宫宫主为狼族人。”银楚宸凝眉,看着地上的梅血枝,眼神冷淡。
梅血枝大笑,转而嘲讽地看着银楚宸说道:“对,狼族人,两千年那场战役,只不过是一场排除异己的屠杀,什么修炼邪术,什么残害狐人,那都只不过是你们狐人找的堂而皇之排除异己的理由罢了。就因火神宫是狼族人,这就是你们恶毒之人的真面目,表面正义凛然广谈大道,私下却是同党伐异,狭隘之辈。”梅血枝越来越激愤,那双眸子此刻如血一样血红。
“火神宫早已在两千年前毁灭,后人均称为邪火派,这些事已无人清楚内细,我亦不愿意在此多费口舌之争,不论你对狐族有多少怨恨,戒日我只瞧见你做了不可为之事。”银楚宸的目光凌冽,盯着梅血枝,“零界以狐族为大,自有他的道理,我虽不屑排杀异己,但若是你这类肆意妄为者我倒是下得去手。”
花子慕看向银楚宸,她突然觉得此时的银楚宸似乎很生气,脸上仍挂着平日那毫不正经的神情,但眼神之中却是肃冷精光。
她这是第一次瞧见银楚宸生气,她明白如此高傲的人,怎能容得下别人当面诋毁他的族人。
银楚宸自小身在至高无上的名家之中,受的是狐族大同礼教,耳濡目染是彰善瘅恶,竖的是青冈之风。
如今有人满心怨恨地来斥责他所认知的世界是狭隘之辈,他怎会不生气,简直要气炸了。
“怎么,已经受不了了?这么快就显露本性了?”梅血枝带着恶意的笑看着银楚宸,“做尽恶事后再高标道姿,广谈大道,当真是再也找不出如此令人恶心的族辈,要是上天有眼,第一个该灭绝的就该是你们这等豺狐族辈。只可惜这里没有上天,被那该死不长眼的上神自作多情,把整个妖族诓骗到此,给她徒子徒孙欺凌。”
梅血枝一口气说了太多,一时感觉一口气提不上来,努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又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继续谩骂:“照我说最该死的就是她,若没有她我们何须苟延残喘般活着,呸呸呸……恶心透顶。”
梅血枝红着双眼,盯着面前两人,似乎是这两人做尽了她口中的坏事,恨不得将他们咬碎生吞了般。
“我看你是个女的,又当着你孩子的面不跟你计较,怎么,你还要上天了?”银楚宸气极反笑。
“你才上天……”梅血枝开口回怼,却不料被一旁的智儿,一手指好巧不巧地戳进了她的鼻孔,可依旧没阻止她继续骂了句,“你全族都上天……”
梅血枝拽下智儿的手,才发觉孩子手指头上有血,她连忙抬手在自己鼻头揩了一下。
此时老者突然开口说道:“后来我们第三个儿子出生了。”
其余三人突然有些不知所云,谁也没反应过来这老者在说什么。
还是银楚宸反应快一步,不免一笑,审视了下须发皆白的老者,原来是个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