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英第一次在家里打了胜仗,看着盛忠远气走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不真实感,无法相信她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跟做梦似的。”何秀英喃喃出声,她居然靠着闺女和儿子替她说话,也挺起腰杆怼过丈夫了,这几十年来可少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时候。
岁岁一听,在娘怀里转了个面,小手伸上去捏了捏何秀英的脸,信誓旦旦道:“疼就不系做梦呀,娘疼不疼?”
小家伙身板跟纸糊似的薄,手上力气自然也小,更别提何秀英吃了这么多年苦,皮糙肉厚的一身老茧,没那么娇气。
“完咯,那娘可能真做大梦了。”何秀英紧绷的心情松懈下来,便饶有兴致地逗着岁岁,小孩子好哄又好骗,啥都当真呢。
“岁岁,你捏我。”盛遂禾连忙将脸凑近,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梦啊?
虽然她前不久还看过什么穿越来穿越去的电视剧,但她只当个乐子看,是那些年轻姑娘奔着谈恋爱去的,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个四十多的大姐能摊上穿越的事儿,而且这似乎不该叫作穿越,她直接重返童年,是重生了一次啊。
十岁的盛遂禾正是稚嫩的年纪,肤色晒的有些黑,但遗传了母亲的鹅蛋脸和大眼睛,五官看起来匀称端正,眼眸黑亮,她要是生在好家庭里,定然是个靓丽的女孩,可辛勤劳作的她现在仍被知青们称为土妞。
岁岁乖乖地伸手捏了捏二姐的脸,二姐的脸也是干巴巴的,有点起皮,颧骨上还有两团冻出来的红晕,要是让城里人看见又要笑话她土气,可岁岁却笑弯了眼睛,咧出个明亮的笑容来,“姐姐可爱!”
姐姐的样子像是画上的小人儿,喜气洋洋的,可漂亮了!
盛遂禾弯着腰,伸着脖子,动作一下子顿住了,眼睛眨了两下,忽然攥紧了手。
后来的这些年她见证过不少亲人离世,心境便不由得通达起来,或者说是学会淡漠,这样就不至于太难过,可是她看着眼前这张灿烂的小脸蛋,听见她最小的弟弟这样夸她,她忍不住难过起来。
她曾经也失去了这个年幼的弟弟,相处的时间太短,往后的日子又太长,她后来都想不起岁岁的样子了,可是岁岁一笑,模糊的记忆便全部回拢,最年幼的弟弟大名是盛遂岁,事事顺遂,岁岁平安,她弟弟却死在母亲逝去的六个月后,在同一条河里。
盛遂禾昏昏沉沉的脑袋霎时照进一阵光亮,猛地清醒了,她意识到她不该抱怨自己回到了苦日子,她该庆幸,并且期盼这一定不是梦,这一定是重生,是老天准许她回来救下所有她爱的,并且爱着她的人。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后悔药啊,盛遂禾莞尔一笑,眼里闪着水花,轻缓地说道:“岁岁可爱。”
二姐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盛遂禾在心里悄悄许诺,她要凭着自己前世的阅历,带着一家人过上团团圆圆、幸福美满的日子,谁都不能少!
至于爹……
盛遂禾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她爹不是坏人,不违法乱纪,也不偷懒家暴,甚至可以说挺上进,脾气也温和,可对家人来说,始终待外人更好的爹就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吸血虫,如果爹这辈子依旧死不悔改,就别怪她撺掇一家人远走高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