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是很在意的吧。”叶白榆笑看着他,“把人家小将骂得狗血淋头,心里比人家还在意。”
“倒也不能这么说。”左荀抓了抓头,“好好的谁也不想瘸了不是,但我也没那么放在心上,比起让我在战场上遭罪,我倒是宁愿躺在这里,后半辈子我也不打算掺和他们了,只等哪日南北统一了,我在这小渔村里过几天安稳日子就挺好的。”
叶白榆笑说是,“如果腿脚能走,没事出个海什么的就更好了不是?”
左荀嘿嘿傻笑。
叶白榆亲自挑断的筋自然是可控的,她只想成全师兄,给他个退下战场的机会,怎么可能真的废了他的腿。
“只是重接筋脉很疼,师兄要忍一下。”
左荀摆手说没事,“嗐,这辈子什么疼没受过,来吧!”
叶白榆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给左荀的腿重接了筋脉,从屋里出来时天已经黑透。她看见那小将在院子里打转,跟头磨磨的驴似的。
“你这是做什么呢?”
小将停下脚步望向她,紧张地直咽口水,“好,好了吗?”
“我要说没好,你今日能放我走吗?”
“真,真没好吗……”小将的样子都快哭了,“我就说你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下好了,我可怜的大将军……”
他一边哭着往屋里去,见左荀躺在床上不吭声,哭得更凶了,“先生,将军……”
左荀本是没了力气,被他哭得又诈了尸,“……你哭丧呢?”
小将“嘎”一抽,“先生……你还活着吗?”
“废话!”左荀叫他气得头晕,“我索性告诉你,叶姑娘的医术当世顶尖,她若治不好就没人能治了,人家砍那一刀本来就留着余地呢。”
小将这才知道是误会了人家,“那你不早说呢!看我骂人家半天,来这一天连口水也没喝……”
说着他出去请叶姑娘进屋,可再一瞧,哪里还有人?
叶白榆连夜赶回了大营。她今日离开这一日是冒着被敌军偷袭的危险,南陵新换的大将不是别人,正是师父的新徒弟曲鸣。
曲鸣打仗经验比左荀不足,但他智谋略胜一筹,最擅长搞歪门邪道,常常使阴招。叶白榆为防止他偷袭,提前作了部署,并把刘大龙秘密叫了来坐镇。
她自认为部署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归来时,刘大龙竟陷入了对方的包围圈。
留营的小兵向她汇报军情:“叶将军您没事就太好了,南陵姓曲那狗日的,竟拿您做幌子,说是生擒了您,引着刘将军入了他们的圈套!更可恶的是,那厮弄了个什么毒障,我们根本不敢接近救援,您快想个主意吧,这会儿也不知道刘将军他们是死是活。”
“我知道了。”
叶白榆没有多说,立刻换上战袍,召集了一万人随她去救人。
“我这里有避障药,只够百人服用,谁愿意跟我去就自愿站出来,其余的人在外等候,随时准备支援。”
“我愿去!”
“我也愿意去!”
大家纷纷表示愿意随叶白榆进去。叶白榆挑了一百名功夫相对较好的,服了药再捂住口鼻,连夜进入了树林。
不愧是老师教出来的,这林子摆了阵,放了毒,别说刘大龙,天下没几个人能活着从这里离开。
叶白榆让每人点了火把,在浓雾一样的林子里勉强视物。这阵对她而言不难破,走得还算顺利,只是遇见的倒在地上的兵太多,要确认他们的死活还要施救。
“叶将军,这个还有气息!”
“这个也有!”
“叶将军,找到刘将军了!”
叶白榆闻声前去查看刘大龙死活,还好只是昏迷。她给他服用了解毒药,吩咐下属:“来两个人把他抬出去,凡是活的兄弟都要尽可能快地抬出去。”
刘大龙一共带了三千人进来,若要一一救不太现实。叶白榆叫大家在原地等她,她独自闯入了阵眼之中,找到了罪魁祸首曲鸣。
曲鸣见了她没有多少意外,好像料到了她会找来,“不愧是先生的爱徒,他常说你是他所有的弟子里最有天赋的,更胜谢容与,我一直不信天下还能有人比谢相强,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叶白榆没有同他寒暄的打算,“把解药交出来,我不杀你。”
曲鸣愣了一愣,又笑道:“姑娘是否估错了形势,你虽不怕毒,也能破阵,但只身前来,恐怕不能活着走出去。”
“我不活,你也别想活。”
话未落地,叶白榆便到了曲鸣跟前,快得叫人意外。曲鸣功夫也不弱,却还是快不过她,稍慢了半拍就被她一把捉住了肩膀,再下一瞬,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叫他们退下。”叶白榆的声音透着寒意。
曲鸣惊讶过后又归于平静,“叶将军,没用的,我一人的命不足惜,他们若敢退,回去也是个死。”
叶白榆轻笑,“怎么,文公就是这么对待南陵子民的?退与不退都是个死,这叫什么狗屁命令?”
曲鸣道:“若对手只有你一个,他们是不用死的。”
“今日不死,迟早还不是个死,杀了我,他们不会有好下场。”叶白榆道。
“姑娘可是指望北黎陛下给你报仇吗?”曲鸣也轻轻一笑,“姑娘恐怕不知,他这会儿恐怕也就是剩半口气了。”
叶白榆闻言心猛地一跳,霍渊怎么了?她怎么没收到消息?
趁她愣神这片刻,曲鸣挣脱了她的钳制,随即抬手一扬袖。
他不光精通歪门邪道,还擅长暗器。袖中的毒针沾者即死。
然而,对面的叶白榆没有在意料中倒下,反而一刀砍向了他的左肩。这一刀贯穿前身,深可见骨。他“嗷”一声惨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
“你家先生没告诉过你,不要在我面前玩毒吗?”叶白榆举起手,指缝里夹满了毒针,“文公急于求成拔苗助长,教出来的人没有根基,只会耍这些小伎俩,而我当年学艺,一半的时间都在学怎么破别人的阴谋诡计,你这点小伎俩在我这里不够玩。”
她抬手一挥,手里的毒针都甩向了曲鸣身后的兵。她高声道:“文公不拿你们当人看,但我们北黎不会,在我们兵营,想退便退,没有人逼你们送死,可若站在我们对立面,死活就不好说了,天亮之前,若有人想投诚,我饶他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