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约莫四月,姜念豁然开朗。
姜默道前前后后给了她三千六百两,最后那七百两凑了许久,问他也不肯说从何而来。
原以为他是举债,却不想是卖女。
那男人会拖到今天,兴许也是见姜默道濒死,姜家再无起势,这才直冲冲来捉人。
想起还欠姜鸿轩一个人情,这个人她还是救了。
她也特别想看看,经过这一遭,姜妙茹会怎么评判她的好爹爹。
谁想刚被送出来,一瞧见姜念,她眼泪汪汪指着人骂道:“我就知道是你!”
“爹爹怎会要我嫁那种人呢?是你害我的!”
姜鸿轩连忙拉住她,“茹儿,莫要再任性了!”
姜妙茹却是蹲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又含混哭诉着什么,“爹爹不会的,爹爹怎会那样待我”。
对此,姜念还算满意。
她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天真地不愿接受。
“姜妙茹,”姜念立在人身前,居高临下送出一句话,“你也该长大了。”
从前比自己多享福,往后就要比自己吃更多苦。
这样一想,她就释怀了。
姜鸿轩随她一起来的,姜念只能让马车再送他们回去,一路上姜妙茹都没出声。
在姜府门前放下人,却忽然听见外头有人问:“敢问,是姜念姜姑娘的车辇吗?”
姜鸿轩本要扶着妹妹进门,听见这道女声,竟一时怔神,僵着脖子回头。
姜念则是撩开车帘看人,这女子看着三十不到,生得一副秀外慧中的好模样。看身上穿戴,也是官宦人家的主母。
“……您是?”
女子展颜一笑,“念姐儿不记得我啦。”
姜念下意识去看她的手,发觉是一双格外漂亮的,心里有了底,连忙下车道:“外头站着不妥,既然来了,咱们进去说话吧。”
姜府缺人,只能碧桃为她们沏茶。
姜念余光瞥见姜鸿轩在门外,想到他上回旁敲侧击问起眼前人,倒也不觉奇怪。
“采……”话到嘴边又绕个弯,“不知夫人尊姓?”
女子道:“我本姓郑,如今夫君姓齐。”
果然,就是那个年轻的户科给事中。
姜念唤了声齐夫人,听她絮絮说起那些往事。
她在京里有个远房表弟,自己年岁渐长,表弟也早早中了举人,又是青梅竹马,两人早生了情谊。
那时就想着,不要等着给姜家做通房,回家嫁了表弟吧。
于是就被姜默道捏住了,哄着她给林氏下药,她不肯,写下的字条又被婆子捡去,糊弄尚未进门的崔氏。
“再后来,夫人走了,老爷为改换门庭,将我送给了一位通政使司的大人物。再后来那位大人物也倒了,幸亏我那表弟是个好人,我们如今很恩爱。”
“我原想着,这些前尘旧事到底不光彩。可姜老爷都走了,我想,你总要知道的。”
叫她意外的是,姜念半分惊讶都没有。
她便问:“你是……早就知道了?”
姜念如实点头,“猜了**不离十。”
齐夫人便来握她的手,“你这样小的年纪,真是苦了你。”
姜念却说:“是姜家对不住你,害你跟你郎君白白分离几年。”
两人把话都说开,相携往外走时,姜鸿轩竟还等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