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李景浩朝凑上来的百姓挥了挥手:“该干嘛干嘛去!莫要围在这!”
男子悉数回到队伍,妇孺却让出前路,示意二人上前。
“有劳。”李景浩拉着顾七的衣袖,直接走向粥铺。
“裴大人勿怪,”李景浩盛了碗粥,又从笸箩里拿了个馒头,递到顾七手中:“这里的百姓,皆受您恩惠,见到您如同见到天神!”
“净瞎说!”顾七眉头微蹙,轻呵一声。
日头偏西,温度却未减分毫。
李景浩将粥碗放到一侧,从旁边小厮腰后抽出蒲扇,扇起风来:“大人,您去哪了?”
“嗯?是有人寻我?”
“对,殿下说你去寻周护了。”李景浩看着顾七,澄澈双眼中透着不解:“可周护后来到清淤的地方寻您。”
“坏了。”顾七忙站起身来:“周护在哪?”
李景浩茫然起身:“殿下让他去刺史府等您。”
“我先走了!”
“大人!”
看着顾七脚步匆忙,李景浩瘪了瘪嘴。随后走到旁边登记的队伍,喊了一声:“已经报名的,跟我走!”
一众汉子跟在李景浩身后,浩荡荡直奔郢江。
顾七一路小跑,到刺史府时已是气喘吁吁。
“裴大人。”
顾七一把拽住小厮胳膊:“周郡守在哪?”
小厮指向前厅:“在厅上和殿下、薛大人吃茶。”
顾七懊恼地捶了捶头,从怀中掏出韩子征拟好的治水方案,背下了苗木草种采买的部分。深吸一口气,直接跑到前厅去。
“周护,你怎么在这!”
还未进厅,便在外面恼嚷一声。
周护忙站起身来,朝门口望去。看到顾七后,浅鞠一躬:“大人,您去哪了?”
“还能去哪?自是去寻你了!”顾七瞪了周护一眼,到中间站定,正经行礼:“殿下。”
刚要落座,听到元哲的声音:“过来。”
咯噔一声,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她干咳两声,缓步凑到元哲跟前。
“你这脸,怎么回事?”
顾七睁大眼望向元哲,只见他剑眉微拧,直盯着她脸上的纱布。随后一只大手拽住顾七手腕,拉近了几分,暗色眸子涌动着不解和担忧。
“路上被树枝子刮了一下,”顾七抬手捂住半张脸,尴尬笑了笑:“让殿下担心了。”
“裴大人,”薛沛林在身侧坐着,将茶盏重重放下:“周护等了半个多时辰了,且说正事罢。”
“是,是。”顾七轻轻挣脱,在周护身旁落座。
上座的元哲搓了搓手,怅然若失。
“周护,可是采买单子出来了?”
顾七喝了口茶,抬起头来,见周护呆望着自己。
她扬了扬手:“发什么愣?”
周护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单子,铺到小方桌上:“我和曹志去寻了些商户,简单问了问高丛灌木的价钱,您看看。”
顾七接过单子扫了一眼,迅速起身坐到薛沛林旁边:“薛大人,您看看。”
薛沛林笑道:“周郡守已经大抵讲过了,你且细细看看,咱们商量商量,该如何采买。”
“好。”顾七细细捋完单子,点了点头:“我去寻周护,也是有了新想法,不如咱们碰一碰。”
周护凝望着顾七,直接应道:“大人请说。”
“草种比苗木,要便宜些。”顾七擦了擦鼻尖细汗,道:“咱们要寻的,是生长快的喜水草木。可在载重柳苗的间隙,填充些草种,起到固土防沙的效果。”
“不错,我们也正是这样想。”薛沛林指着单子几处道:“草种初步定下了爬山虎和狗牙根。这两种都是生长极快的,价钱上也比较便宜。”
“狗牙根...”顾七轻抚额头,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生长虽快,却也会对旁的草木造成影响。”
“那便再换别的?买些灌木?”
顾七紧锁着眉,佯作细细思考模样。片刻后舒展一笑:“若是种芦苇呢?”
“芦苇?”薛沛林捋着胡须,缓缓点头:“是个法子...”
周护是祁水郡郡守,祁水郡常年干旱,并没有治理水患的经验。听着薛沛林和顾七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这芦苇,好打理么?”
“诶!妙就妙在,”顾七抬手指了指周护,起身慢慢踱着步子:“芦苇易存活,且无需打理。更难能可贵的是,这芦苇全身皆是宝,穗可做扫帚,絮可充软枕,茎可做席,根可入药。咱们若大面积种植芦苇,还能在收割季节,换些银钱。”
“那可太好了!”周护激动起身,将桌上纸上揣入怀中:“我这就去询价!”
顾七望着周护跑出去的身影,微微出神。
薛沛林满眼赞赏看着顾七。
众人皆松了口气,却殊不知,这芦苇,成了荼州百姓的救命药,亦成了荼州百姓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