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入戏太深!
顾七猛地摇了摇头,暗暗提醒自己,莫要生慈悲。
沉沉的诵读声犹如呼啸的海浪,又似阵风吹拂下的魔窟,发出骇人低吼。顾七被吓得汗毛直立,头皮发麻,这声音盘旋在顶,好似训斥自己立场不坚,生了反叛之心!
“我不是...”顾七额上沁出细汗,喃喃低语。
元哲面露迷茫,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好微微探身:“裴启桓?”
顾七眼含惊恐,干裂的唇发出微颤:“我不是...”
忽地吹进一阵冷风,烛火瞬熄。
“啊!”
顾七一声尖叫,如划破夜的流星,割断了幽幽诵读。
“裴启桓!”元哲担忧起身,撞得桌子发出刺耳声响。本就离得近,目光又实时锁在顾七身上,即便漆黑一片,也准确抓住了顾七的手,紧紧拥入怀中!
“没事,没事...”元哲揽住顾七,手在后脑轻抚,碎发缠绕指尖,勾得心头发痒,低沉的嗓带出暗哑声。
这声音似有魔咒,即刻稳住了顾七心中慌乱。宽阔温暖的胸膛,驱散了恐惧,顾七不自觉环抱,贴得更近了些。
这动作,引得元哲心猿意马。
这还是第一次,得到了回应...
元哲轻呵,暗怪自己不够体贴。明知她是女子,还偏将这等大事吐露,引得她心生恐惧。况此举将得罪一众文臣,亦会引百姓不满。若真拉她下水,难保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罢了。”手指触到玲珑小巧的耳垂,不自觉摩挲起来:“此事你当不知情,莫要掺和了。”
顾七得缓,在怀中贪享片刻,松了手:“殿下,臣斗胆一问。”
“嗯。”
“殿下此举,为的是澜国百姓,还是自己?”
元哲眉头微蹙,斩钉截铁道:“自然是为了澜国百姓。”
顾七轻叹口气,掏出火折子,燃起桌上烛台:“殿下欲如何改政?”
“澜国男子,五岁入堂读书,六岁便要习武。完善武举一干制度,武举人所受待遇与文举人一般无二。年旬三十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文臣享官爵,武将享俸禄,互不干扰。”
“直接削减文臣俸禄,百姓怕是要斟酌慎选了。”顾七沉沉笑了两声:“或名或利,倒也公允。”
“此举只为强国健兵,待正了澜国重文轻武的风气,再慢慢调整。”
顾七闻言,垂眸沉思。半晌后方抬起头来,释然一笑:“殿下,恕臣不敢冒险陪同。不过,臣有一计,或能让殿下达成所愿。”
翌日,元哲进宫,于朝堂上提出废除优待文人的一干政策,引起轩然大波。
朝堂文臣武将分庭抗礼,皆因投靠的阵营不同。
元哲所谏,无疑打压了元承熙的势力,更引起他的惊慌。兵部重要官员,皆以元哲马首是瞻,自己手中皆是文臣,布局还未展开,尚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下朝后,元承熙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御书房来回踱步。
太监卫礼站在身侧,低声道:“陛下,昨日裴大人出宫,一夜未归,有人曾见他和哲王殿下一同进了雀鸿楼。”
元承熙瞬间黑了脸,怒吼一声:“唤他过来!”
“臣裴启桓,拜见陛下。”
“你干的好事!”
头顶传来愠怒,还未来得及应对,一方奏折便甩了过来!
元哲回都,大剌剌出现在锦香阁,又拉扯着自己去了雀鸿楼。有人看见并呈禀给元承熙,实属意料之中。
“陛下容禀。”顾七恭敬叩首,方消了元承熙心中怒火。
他转身坐到桌前,愤愤一声:“起来回话!”
顾七抄起奏折,站起身来。
不知何时,卫礼悄然出了御书房,在门外候着。
“哲王回都,你早就知道?”
“回陛下,臣不知。”
顾七垂眸,将常彬邀约吃酒、巧遇元哲一事娓娓道来。
元承熙指腹搓着额头,却依旧未能让眉间舒展。他细细琢磨着顾七的答话,此事常彬和锦香阁的人皆能作证,想来不会作假。见顾七恭敬至此,又将细节交代得一清二楚,疑心消减,面露愁容。
“裴卿,你可知今日哲王在殿上说了什么?”
顾七看着手中奏折,抿唇道:“臣,略有耳闻。”
元承熙沉声叹气,已然没了主意:“事已至此,该如何化解啊?”
“顺水推舟。”顾七上前,将奏折放回书桌:“陛下,朝中武将,多与哲王亲近,若有朝一日,哲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元承熙身子一抖,眼露恐惧。裴启桓无疑将自己心中所想,道了个明白。既他看得通透,想来也会有对策。
元承熙望着顾七,嘴角微颤,勉强挤出笑意:“想来裴卿,心中已有对策?”
“陛下不必烦忧。”顾七眼中透着坚定自信,缓缓开口:“眼下最要紧的,当是想办法留住哲王殿下。只要人在国都,便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青州没了哲王坐镇,恐...”
“陛下。”顾七语气加重,提醒道:“澜国人才辈出,待提拔了陛下的人,将这兵权紧攥在手中,再让哲王回青州也不迟啊。”
元承熙暗眸发亮,不消片刻又黯淡下来:“怕是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