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幽深壑谷，陡峭岩壁，好似有一把巨斧，将高山劈作两半。

顾七站在崖顶遥望，在对面那棵松树下，隐约看到人影。不过四五丈的距离，却好似隔了很远。

“算我欠你的，今日还了！”她咬咬牙，甩了甩手心的汗，扯下青灰抹额蒙上双眼，俯下身拍了拍马颈，“马儿，我这条命，可赌在你身上了！”

“驾！”

马鞭落下，这棕色瘦马发出一声嘶鸣，闪电般冲了出去！

鬃毛迎着凛冽寒风肆意舞动，铁蹄踏在岩石上发出嗒嗒声响。

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顾七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攥着缰绳，却不敢勒紧，只得将身子伏低，以防摔下去。

忽然，马儿纵身一跃，腾空而起！

颠簸感骤然消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惊魂未定之际，剧烈震动让她险些跌下马身。顾七长舒口气，可周围安静异常，让缓缓下落的心又高高悬起！

扯下抹额时，一只手已探到腰间匕首。她警惕环顾，却一个贼人都没见着，只有柳湘凝昏倒在树下，手脚被缚，嘴里塞着团布。

“醒醒……”顾七翻身下马，奔上前扯下团布，轻拍了拍柳湘凝的脸。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唤自己。湘凝轻哼一声，柳眉微蹙，眼皮抖动两番后，缓缓睁开了眼，才开口，便落下泪来：“裴……”

“别怕。”顾七一边安慰着，一边麻利地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可还记得掳走你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柳湘凝未答，只红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吓坏了吧？”顾七不忍再问，脱下大氅小心披在她身上，将声音放得更柔些，“先回家。”

突然，柳湘凝扑了上来！

“做什么？”顾七毫无防备，反应过来时，青灰棉袍的衣领已被扒开，两层里衣也未能幸免，均被大力扯开。

“竟是真的……”柳湘凝呆在原地，双手开始打颤，就连下落的泪珠里，都映着胸口那抹红……她不甘地闭上眼，只求这一切，是个荒唐的梦。

顾七慌乱打掉她的手，快速合拢衣衫，将红绫掩得严实。待冷静下来，不由得心中犯疑，开口问道：“谁告诉你的？是抓你的人？还是……”

“为什么骗我？”柳湘凝深吸口气，哀叹一声后笑出了声，“就为了报仇？”

她这般破碎绝望的模样，竟让自己愧疚满怀。顾七垂下头，嘟囔应了一声：“不全是。”

“为什么……要娶我呢？”抖动的眼睫被泪水浸湿，她不肯睁眼，只当身前这人还是那个少年。

顾七张张口，本想说是为了保护她……可伤她至深，再开口，只怕连自己都不信。

“原就是我一厢情愿，你又……又何必如此羞辱我……”良久的沉默，让柳湘凝彻底清醒，她擦尽眼泪，将手伸进袖中，“裴启桓……你我之间，便只剩仇了……”

“嗯？”抬头瞬间，一把短刀直直刺过来，顾七快速躲闪，却还是被刺伤大臂，登时鲜血直流。

柳湘凝吓得脸色发青，回过神后拔腿便跑。

“啪”的一声，焰火在空中炸开。

顾七眉头一皱，拾起短刀后奋起直追，借轻功将她擒住，又将她逼到崖边。

“你到底……受谁指使？”

眼前的裴启桓，再没了方才的温柔，血的鲜红映得一张脸惨白如纸，更衬得一双瞳孔深邃幽暗，令人心生胆寒。

柳湘凝犹如受惊的兔子，浑身发抖，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无所谓了。”顾七眯了眯眼，阴沉的脸上隐隐透着笑意，“你知道得太多，不如……去死吧？”

“啊——”

“住手！裴启桓！”郑少仁领兵前来时，恰见裴启桓将人推下悬崖，怒喝一声后冲了过去！

“少仁！少仁！”常彬跑上前，用身体挡住明晃晃的剑，“这其中，定有误会，咱们是来救人的！”

“哼，救人？”郑少仁哼了一声，嘲讽道，“一路上连个贼人的影儿都没见着。分明是有人，为杀人灭口寻的借口！”

“我只为自保，”顾七捂着伤口，懒得辩解，“郑侍郎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你——”

“赴青州要紧！两万人马还在下边等着.......”常彬用力阻拦，将他不停往外推，“殿下那边耽误不得！快快出城吧！”

“此事，我定会告知殿下！”郑少仁愤愤收剑，驾马而去。

“没事吧？”

顾七摇摇头，眼底映出审视的光：“你怎么来了？”

“受邀去吃酒，听到你的事，便跟着来了。”常彬脱下狐裘，小心披到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闹成这样？”

顾七未应，将手中短刀一扔。

“咦？这刀……”他弯下腰，望着地上沾血的蓝色短刀，“倒跟我这个有几分相似。”

说罢，常彬蹲下身，从靴中掏出那把宝蓝色的短刀，仰起头笑道：“只不过，刀柄上的纹样，有些不一样。”

顾七锁眉沉思，终将满腹疑问咽了回去：“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