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鼓声再起。
他提剑出帐,于营寨口登高外望。
百米开外,四四方列着云国士兵。
韩子征坐在健硕的白马上,昂头迎上那锐利目光,未有丝毫胆怯,反倒弯起眉眼笑了起来:“不愧是镇国亲王。我军前后六次突袭,被你尽数打退。与你为敌,我之幸也。”
“只要我在,休想踏入青州城。”元哲哼笑一声,高声道,“还是劝劝你父亲,尽早回去请罪,为你们云国留些儿郎!”
“混账!”
韩子征抬手打断副将的话,垮下来的脸瞬间又堆起伪笑。他骑着马,朝营寨口凑了几步:“营盘稳扎稳打,又与青州城互为犄角,我若攻城,你必掣肘。”
居高临下的人,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脸色一沉。
“想必数次攻袭,你军也早就筋疲力尽。只是不知,粮草可还够用啊?”他扫视着搭建营寨的矮山,笑得愈发洪亮,“你既坚守不出,我便围城打援。待戎狄携军来援,定会落入预先设好的网,而你……也只剩几个饿肚子的残兵,又如何敌得过我身后堪堪猛将?”
“你——”连日粒米未进,又急气攻心,元哲刚开口,便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殿下!”众人吵嚷中,将亲王团团围住,挡住了韩子征探究的目光。
末了,听到一声“坚守营寨,不得出兵”。
韩子征微微挑眉,端详着下令的参军,从那镇静神态中,捕捉到转瞬即逝的无措。他嗤笑一声,转身回到队伍中,冲副将开口道:“放开西北一阙,口子大些。”
“少将军足智多谋,只是……”那副将为难地开了口,“有了空子,难保元哲不会冲出包围,若与戎狄合于一处,便不好打了。”
韩子征成竹在胸,缓缓言道:“就怕他不肯突围。”
“末将不明白。”
“若真能倾巢而出,剿灭起来易如反掌。坚守不出,才令人头疼。”他领兵回营,路上问道:“我且问你,若知晓敌人围城打援,你当如何?”
“定会想尽办法,告知主力。”
“狡兔尚有三窟,何况狡猾的敌人呢。”他再次望向扎营的矮山,“这山里,有多少山路,我们并不知晓。唯有放开一阙,才能让敌人近路突袭。”
那副将思索一阵,又问道:“以戎狄的能力,看到咱们围而不攻,怎会识不破这计?只怕不会轻易出兵。”
韩子征无奈笑笑:“亲王和主将,孰轻孰重?”
“元哲遇险,不管真假,戎狄都得出兵相援。”副将恍然大悟,而后谄笑着凑近,“可在末将心里,亲王,可远不如咱们的远征大将军重要。”
“蔡庭,”他手持马鞭,笑着指了指这副将,“休要胡言乱语。”
这蔡副将“嘿嘿”笑着,请示道:“那……可要截杀信使?”
“截而不杀,他活着更有用。”
“末将又不懂了。”蔡庭挠了挠额头,一脸迷茫,“若报假信,还不如换成咱们的人。若只是截留,信使也就无用了。”
“若这信使,是元哲呢?”
“这……他不是昏厥了吗?”
“元哲多疑,我的话,他未必全信,又怎会气到昏厥。”韩子征眉心微聚,笑容却始终挂在脸上,一双桃花眼满是算计:“万军无主,再坚固的城池,也能轻易攻破。这山上的人,只需坚守,便可平安。对于这镇国亲王来讲,只有亲自回去,才能确保戎狄不出兵。”
“抓了亲王,攻下青州城便易如反掌!”蔡庭双手抱拳,敬佩道,“原来,少将军是故意将围城打援告知元哲,就为激他出来,好将其擒拿!”
韩子征抿着嘴,不再多言。
当晚,便有云国士兵在山脚包围,西北一阙仅留十余人把手。
丑时,果然有一支小队从西北处杀出,冲破包围后并未恋战,直奔向青州城。不料韩子征率军候在百里开外,哨声一响,数百人从四方冲出,将人团团围住!
“元哲,下马受降吧。”
那人一袭黑袍,稳坐在黑马上,犹如夜中鬼魅。听到这话,也只是哼笑一声:“围城打援是假,引我出来是真。”
韩子征一愣,后仰的身子朝前探了又探。自己与元哲交手多年,就连做梦都在与其纠缠,又怎会辨不出他的音容?
看清来人轮廓,满眼得意瞬间消散,他拔剑怒道:“你不是元哲!”
“且看清楚,”那人掀去黑袍,露出银亮盔甲,提剑笑道,“我乃参军邢昭!众将听令!全力厮杀!”
“杀——”
一声召唤,竟引来四方高呼!
韩子征脸色大变,待反应过来,戎狄早带着红缨队杀入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