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国都信使,言一切如常。
就连半月前郑老将军的回信里,也只提到了荼州灾害,粮草延误,国都未有异动。
许是被事情绊住了脚,才没能回来复命。
他掐了掐头,不去多想:“再等等吧。”
两日后,云国遣使来见,与亲王洽谈一天一夜。这之后,云国大军尽数撤退,边疆恢复平静。
“真不愧是镇国亲王!天下间,只怕没有几个人,有他这样的本事!你说是不是?怎么不说话?”
一路上,听着青州大胜的消息,心中无比宽慰。顾七抿嘴一笑,随即点了点头:“是。”
眼伤未愈,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只听到周围熙熙攘攘,叫卖吆喝声络绎不绝。
“这天是越来越热,咱们去前头喝碗茶吧!”
她又是点头:“听你的。”
“听说了吗?”
摸索着落座,才端起大碗茶,便听到身后纷纷议论。她微微侧头,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据说那日,并非什么云国使臣。是先锋主将沈防,与咱们的王爷秘密会谈。”
“先锋主将……不是韩忠吗?”
“那是之前,粮草被烧后,就撤下来了。这个沈防,是什么定安侯之子,听说还差点娶了咱们宫里的娘娘!”
两个人的对话,插进一个陌生的声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皇上才多大?那沈防,都有四十了!”
“嘿!谁说是当今圣上了!”先前侃侃而谈的男人,拍着大腿,言语中透着莫名兴奋,“说的是先皇的妃子!”
“说得跟你看见了似的。”旁边的男人咳了两声,啐出口痰,言道,“那即便如此,和咱们镇国亲王有什么关系?”
“据说……”那人将声音压低,缓缓说道,“这沈防和青州那位,秘密约定,要借彼此的势力,夺权篡位!”
“怎么说?”
“如今朝堂内外,多有不服天子的,加上这回打仗,皇帝可是一点粮食都没拨。只怕外头的没打进来,里边先掐起来了!”
先前静听的人,感慨一声:“这天灾人祸的,真是不让老百姓活了!”
“别听他胡说八道!”旁边的男人再次开口,“没准是那沈防,惧了咱,不敢打了呢!也没准……两人有交情,有商有量,这云国大军就退回去了。”
“真是不稀得跟你说!”那侃侃而谈之人,将碗一推,“走了!”
顾七眉头紧蹙,抓住对面人的胳膊,问道:“咱们走到哪里了?”
“还没出洐州城呢,怎么了?”
“洐州……谣言竟都传到这里来了。”她不安地搓着碗,担忧起元哲的处境来。
青州大胜,本是好事。怎料消息越传越离谱,竟还出了个,亲王篡位的谣言来!
这其中,是否有人在推波助澜……挑拨君臣关系呢……
“想什么呢?”
顾七回过神来,重重叹了口气:“没事。”
“大夫怎么说的?忌忧思,勿垂泪!等哭瞎了眼,后悔都来不及!”那人扔下铜板,拉起她便走,“也不知我师父走哪去了,还等他给你解毒呢。”
“你救我一命,由是感激。这毒……只怕入了骨髓……”她拽着木棍,将无尽苦涩和无力咽下,尽量笑着,“解不解的,就这样吧!”
“你放心,我师父可是天下第一厉害!只要他说能治,就一定能治!”
她只当安慰,并未当真。
在洐州兜兜转转,终于在两日后,找到了这人所谓的“师父”。
“师父……是!是他!”
声音从犹疑变得亢奋,棍子那头松了手。顾七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拽住胳膊朝前奔去!
“师父!师父!”
“兔崽子,跑哪去了,我满街找你!”
“说好城门口碰头,我等了一天呢!”
她垂头笑了起来。没想到蛮横霸道的人,此刻竟像个孩子一样撒娇,回想他一路言行,倒真觉他岁数不大,像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师父!看!”
“哎哟!从哪拐了个瞎子?”
顾七一愣。瞎子?说的是……我?
“哪里是瞎子,受了伤敷药呢!”
“乖乖……你平日往回领些个野鸭野鹿也就算了,上回领的那个猴子,我也忍了。怎么这次领个人回来?你这是要把为师,往死里整啊!”
“师父!”
这一撒娇,震得顾七一激灵。而后自己被人推远些,隐约听到窸窣耳语,想来,是他在为自己求情。
“我先看看这眼睛。”
察觉有人上前,她乖乖弯腰,任人将蒙在眼上的纱布一点点拆开。
缓缓睁眼,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抬手欲揉,听到老者呵斥一声“不能揉眼”,忙将手放下。
顾七重新闭上眼,缓了一会重新睁开,总算将周围看清了些,只是,透着莫名的粉,看着别扭。
直起腰缓慢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