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会相信,还是不敢相信?”高隐道。
阮筝冷冷地看着他。
高隐将姿态放低,道:“阿听,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大兄,他知道的,只会比你多。”
说完这句话,高隐便离开了。
高大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几乎是瞬间便消失不见。
高隐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哪怕不是他的原因,是受已故兄长的牵连。
但兄长已经死了,他再是怨恨,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便是纵容阮筝一个个铲除除神光以外的皇子,她也不见得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高隐有时候也委屈,兄长做的事情,为什么要他来承担后果?可他又清楚,他不可能与兄长撇清关系。哪怕是知道一切的真相,他也只是怨他,而非想着断绝血缘。
他们兄弟相互扶持着过来,高四不是纪王,除了一些私心之外,他确实对高隐很好。
或许也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阮筝对待高隐的态度,便如秋风扫落叶般毫不留情。
因为高隐想要赎罪。
他心甘情愿承受这一切。
高隐走后,云因担忧的看着阮筝。
“娘子?”
“磨墨吧。”阮筝轻声道。
有些事情,她确实应该问问大兄。
云因答应一声,取了笔墨纸砚来,又多点了一盏灯,免得夜里写字伤眼。
阮筝提笔蘸墨,却迟迟未动。
云因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劝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娘子纠结许久,倒还不如痛快直接问了,要不然今夜都不用睡了。”
阮筝扯了扯嘴角,“你说的对。”
她终于还是下笔,一字一字,落于纸上。
等写完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
云因晾干字迹,这才小心翼翼卷起装进手指头大小的竹筒里,等到天一亮,就让人送到阮符手中。
做完这一切,云因打了水来给阮筝洗漱,“娘子,俗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一味地去想,也想不出个什么来,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阮筝道:“你觉得大兄会告诉我吗?”
云因毫不迟疑道:“大郎君最疼的就是您,奴相信,只要娘子开口,大郎君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阮筝被她逗笑了。
“是人都会变的。”她低低道,就像她,上辈子也是以家族为重,但重活一回后,什么家族什么子嗣,哪里还在乎那么多呢?
她若是在乎家族脸面,就会小心处理了袁氏他们,而不是说宁愿让卫平侯丢脸,被人嘲笑,也要出这口恶气。她若是在乎子嗣,就该催着卫平侯再生一个儿子,或不是催着卫瑾尽快成亲生子。
家族和子嗣,是士族子弟一生之中最在乎的东西。
是他们打从生下来便刻在骨子里的任务。
可是,就这样重要,阮筝都不在乎了。
自己尚且如何,她如何能对别人抱有期待?
云因搀扶着她去床上,“人是会变的不错,但大郎君疼爱您的心,是不会变的。”
云因是陪着他们兄妹长大的人,她知道,娘子不是在质疑与大郎君的感情,她只是不愿意相信某种事实。
比如……阮家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又比如……阮家在里头究竟扮演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