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交谈,爱德华才明白了一切的关窍:那堆长管青铜炮和这个自称埃尔夫温的神父,统统都属于另一个人指挥,只是军械官将他当成了某个安德烈亚斯舰长,才有了眼下的误会。
“这不是什么‘格拉摩根伯爵’,这里是‘灰天鹅’号!”爱德华再次强调了一遍。
神父的眼神有些迷离,充满了沉浸书本的人固有的与现世的疏离感:“那么,您也不是安德烈亚斯大人啦?”
“没错,我不认识什么安德烈亚斯大人。”
“可是,您和那位大人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埃尔夫温神父没有继续说下去,军械官大人的原话是,长得像一条干咸鱼的绿袍子。
“好了,你会些什么?”爱德华已经失去了耐心,他觉得该将这个糊涂蛋赶紧打发了才是。
“我会唱歌。”神父一开口就发现对方对此毫无兴趣,他立刻察觉了自己的愚蠢,这些粗人怎么会喜欢听一个男人整天唱什么“Christe?eleison”。
于是他立即改口道:“除了四福音外,我熟悉各种古代传说,也读过拉齐兹的著作,从治疗癫痫的符文到切割气管的手艺全都……”
“您是个大夫?”爱德华立刻兴奋地转过头来,“这可是天主保佑啦,您应该早说呀——我最近刚从一艘遭瘟的船上逃脱,那可真是活见鬼——而现在我们的‘灰天鹅’上别说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夫,就是会给牲口看病的蹄铁匠都没有哪。”
“但他们让我去找……”
“这里的大船小船多得像是北海的鲱鱼,说不定你要找的那艘早就跟那些伯爵大人出海了,您就别白费力气了,我给你一个单独的隔舱和分享赏金的权利,怎么样?”
这个埃尔夫温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所以虽然得知对方是个念玫瑰经的,爱德华还是没有给他开出更高的条件来,他甚至有些不相信这个比自己还瘦的家伙是个真正的神父。
就在爱德华舰长终于将看上去有些天真的埃尔夫温神父“诱拐”上船时,在港口的一座酒店里,一个醉醺醺的船长刚刚将自己绣金线的外套输给了某个醉鬼。
“安德烈亚斯老爷,您去见水手的时候,该用什么遮住肚子呢?”有人打趣地说道,那面浑圆的小肚正好露在桌案边上,众人一齐看去,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您这样会受凉的。”一个女人用放荡地态度讨好着。
“这肚子不知多少次被海水打湿啦,不过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冷肚子吗?”安德烈亚斯浑然不知自己的火炮和人手已和那件黄金袍子一样被人拐跑,用极为自得的口吻继续吹嘘道,“我在挪威的时候,船上一个小子睡了某个海盗领主的奴隶,那个蛮子要我出钱买下那个娘们,我没答应,后来挪威人就把那小子绑架了去。我拔锚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在峡湾上,被海盗们刺穿了肚子,用长矛逼着跑步,我就这样看着他一边甩腿逃命,内脏一边哗哗地往外掉——那才叫冷肚子呐。”
这个故事显然很有吸引力,赌徒们都入了神,连手中的骰子都落在地上。
舰队的停靠让多佛港变得热闹无比,然而最顶尖的大人们此刻却聚集在要塞中,鸦雀无声。
“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彼得伯勒修道院长贝奥恩是第一个开口的,只是他更像是在劝说王子,而非大军的统帅——林肯伯爵。
“丹麦人的速度太快了,我们已经损失了十二艘內尔(Cnearr,盎格鲁语言中的Knorr,即北欧的诺尔船)。”某个舰队指挥抱怨了一句。
“其中一半是吉讷梅尔那个佛兰德人的杰作!”这句话就不那么友好了,尤其是对方刻意将佛兰德人吐得很清晰,林肯伯爵鲍德温猛地抬头,用犀利的目光打量起说话的人:麦西亚的私生子贝伦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