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可这孩子,本是个心明眼亮的,却不知是急功近利,还是被这热天给搅晕了脑袋,竟想到以一己之力罢考,来阻碍朝中议和,简直是天方夜谭!且不说这次应试的学子们之巨,你们的所为,根本撼动不了这次科考分毫。就说你们的所为,可知会引来怎样的风波?天子震怒,主考连坐,同你们一起的这些人又会是个怎样的下场?这样不管不顾的所为,何来还天下清明之说,简直是自作死而不知的十足蠢货!”
江伊佳的所言,将陈宇昂说的是面红耳赤。
后果,他和玉可又岂会没有想过呢,可一想到二人凭一己之力,能搅弄些风雨出来,为这议和一事能出份薄力,就是死,也算值得了!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为他们几个人的前途,不仅要连坐那无辜的主考,就连朝堂上,他们的所为,也不过是两派之间你来我往用来互斗的工具,哪有他们所想的天理昭昭啊。
“你这孽障!真是要祸害出人命来才晓得厉害啊!这样的事你都敢做,自己这条烂命不要,还要将我陈家的满门拖进去不成!”
陈武杨震惊之余,此时也是被这逆子气得是火冒三丈,抬手便抽出了挂在正堂上的宝剑来,追着落荒而逃的陈宇昂便要砍去!
一旁,江伊佳却只是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安静的坐在正堂,眼看陈大人的剑就要劈向宇昂,她这才朗声开口道:“陈大人,此事,怕是还有后招,不知大人可否听我一言。”
两个正在追打的人影,这会儿却都停下了脚步,等到二人平缓了心绪,她才说道:“此事,看似是玉可情急之下想出的昏招,可,以我拙见,他这番所为,却不是凭空所想,背后定然有人主谋。此番罢考,若以不议和为由头,圣上定会将此事迁怒于主战一派所为,可玉可的身份,又不同常人,难免让人怀疑是汪相自导自演所为,其用意,就是为打压主战一派,清除异己。”
陈武杨缓了缓心气,此时再听江伊佳所言,一番思量,也瞧出了此事的不对。
这样行事,到时定会牵扯出两派的主力死斗,这样的恶战,两头都未必能得便宜,这事若是汪相知晓,他也定然不允的,若是他不知,那汪玉可这馊主意又是谁人相教呢。
陈家两父子这会儿相视一眼,却是齐齐看向了江伊佳这里。
江伊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有这心,也断不会送你们几个小辈的性命去博这样不值当的一番内斗。两厢争斗,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是啊,她江伊佳搅出这样的风云,又有何用呢,就是这满朝的文武全死光,也改不了圣上的心意啊。
江伊佳突然瞳光一凛,看向了正堂的陈大人,那陈大人起先还有些疑心,如今再被这江伊佳的眼眸一瞧,心中的警觉大盛,他看了看江伊佳,又看了看陈宇昂,回头又问了陈宇昂参与此事中的几人,顿时明白了一切。
待到陈宇昂摸着屁股,将江伊佳送出门的时候,这小子却是又变幻了副面孔,换成了一副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鬼模样,让江伊佳都忍不住掐起了他的耳朵来,笑骂道:“好个机敏的小子啊,为了让我帮你办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说你这脑子怎会跟着他胡来,原来是一边监看,一边寻着法子救他呢。”
陈宇昂嘴上嗷嗷叫着,这脸上,却是没半分的怒意。
“好姐姐,好姐姐,莫要再揪了,再揪可就真没用了!”
一番讨饶,江伊佳这才放开了手,那小子捂着耳朵,三分委屈,七分狡诈的笑道:“月姐姐,没有您的相助,何来今日军中的清明,我也是担心玉可,怕他被歹人所骗,故而才顺着他的意,观察了他几日。”
“您是他的师傅,这些事,若是连您都不知,那他定然是误入了歧途,要不就是被小人诓骗了。可他的脾气,单是好言相劝,却是止不住他所行之事的,我既怕他被人骗,又担心他背后是汪相等人筹谋,这才想让您帮忙相看一二,只是没想到您跟我爹竟还是旧日的相熟,今日竟亲自登门说起这事,哎,白挨了顿打,这会儿我这屁股还疼着呢。”
江伊佳斜眼看他,说道:“不登门,也不知你这小子打的究竟是什么鬼主意,如今这番的猜测,若没有你爹的相帮,怕是难让汪相自查,只是这番举动,却是帮了他一把,也不知他之后,又会做出些怎样的举动来。”
陈宇昂听闻,却只是捂着耳朵,看着远处的夕阳,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自古君王多难相处,不然何来孤家寡人之称,我也是没想到,两派的相争,在当今天子眼中,也不过是那棋盘上的棋子罢了。他竟不惜利用我们这些不知事的学子,来做这党争的文章,以此肃清两派的主干,这样的心机,却不是我等能想出来的。”
晚霞落日,一番夕阳斜影之景落入二人的眼帘,江伊佳心内却是久久不能平和,这人的脾气,真是从未改变,有这样疑心之举,也难怪汪伯彦等人要逢君之恶如此了。
一声长叹,却是道不尽人心诡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