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好似那刚脱笼的囚鸟,今日才方知这天地间的广袤一般。
出了府门,玉可便大口大口的吃起了书童手里的糕饼,他很是着急,巴不得此时就能见到宇昂,同他讲讲这几日被囚的苦楚,如今他得以脱困,父亲竟还辞了官职,日后,他终是不用再背着那“卖国贼之子”的骂名了!
再见到陈宇昂时,汪玉可只觉恍如隔世,还未说上话,便眼眶一热,鼻头微酸,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陈宇昂的怀中,大哭了起来!
不远处,看着那两人又是抹泪,又是哭诉的样子,书童余已却是转过了头去,不愿再多看这样的场面。
“我爹说,说他已经向官家递上了辞呈,这事,这事可是真的?!”
陈宇昂替他抹了把泪水,却是狠狠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汪玉可眼含热泪,却是忍不住的高兴点头,他做到了!他终是做到了!即便此事不能像他之前所想,上达天听,以他一己之力,让圣上改变心意,但如今这番所为,却还是将父亲救出了那君父之命的泥沼,他对父亲,对哥哥,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陈大人上门的事,其实他也猜到了是宇昂所为,但他不怪,亦是不怨的,身为挚友,有谁会眼看着朋友赴死而不救?
“你受苦了!”
陈宇昂擦着玉可脸上的泪,自己这眼窝,却也是忍不住的流下了热泪来,才几日未见,玉可这枯瘦的脸颊和宽松的衣衫,就可见他定然是行了那绝食之举了,为达所愿,他是真将自己这条小命给豁出去了!
“不碍的,不过是饿瘦了些,如今脱身出了那牢笼,赖在你那儿,每日多吃上几顿,立时便能补回来的!”
瞧瞧,刚刚还哭唧唧的一张脸,这会儿擦干了泪,却已是变了副面孔,陈宇昂见他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却是正了正脸色,说道:“今日你既已脱身,本来是件天大的喜事,我是不该煞此良景的,只是……”
见玉可一脸的不解,陈宇昂狠了狠心,却是将江伊佳的口信,捎带给了他。
“月姐姐对你的所为,很是,很是不屑,骂你所行之事愚蠢至极,已扬言待你出府,便要,便要……”
汪玉可刚刚还扬起的嘴角,这会儿终还是撇了下来,他思来想去多日,好不容易策划出了这计谋,本想着此计得逞之时,自己这条性命也早已交代,便不愿再牵连他人,可谁知如今这事办成了这样,又让师傅晓得了此中的内情,哎,此事,却是他诸多谋算中唯一失算之处,如今师傅要逐他出门,确也是情理之中。
“逐你出师门?那倒不是,她只说你欺师,所行之计又错漏百出,待你出府,要你亲自上门赔罪,而且……”
陈宇昂瞧了瞧周围,这才附在汪玉可的耳边,悄声说道:“月姐姐说了,此计不但有错漏,且之后的发展,定然会出乎你我的预料!”
玉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陈宇昂,他想出此计,到此,便已是结尾,如今父亲既已辞官,不再趟这朝堂之中的浑水,他们一家子能安稳度日,便已是极好的了,何来还有后续一说?
陈宇昂看着他一脸的迷茫,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这才是她为何恼你的原由,此事若真只是到此了账,当然是最好,奈何朝堂中事,岂是这般的简单。如今汪相辞官,你可知朝堂上为争这相位打成了什么模样,为得君心圣意,那些人的所言所行简直可恨呐!”
汪玉可听闻陈宇昂所言,却是呆呆的晃了神,他那时只一味的被家国大业给缠住了脑子,一腔热血,只为救国救父,如今再细细一想,却是不由得抽了口冷气,不管罢考一事成与不成,这在朝堂上却都是一场极大的风波啊,难怪当初父亲骂他愚蠢,如今想来,自己确是实实在在的蠢到家了!
“师傅现在何处?我要去寻她!”
陈宇昂一把将他拦住,然后便将一纸团塞到了他的手中,嘴里仍是念念有词,在那装模作样的与他互诉着思念,玉可眼眸一转,立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将手中的纸团一收,又同陈宇昂哭诉了一阵,这才兜兜转转的回到了外宅。
书房之中,汪玉可在那书籍的掩护下,偷偷的展开了手中的纸团,一看上面所写,他的手心当即便沁出了汗液来!
余已在一旁伴读,并未发现他手中的机巧,汪玉可呆呆的抬头,然后环顾四周,最后却是将目光死死的盯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