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下,边城荒地,草木皆息。
稀稀落落的火光,照亮了大军之中的营帐。
一脸风霜的岳老爹,被营帐之中的烛火之光,映射得有些恍神。
这会儿,坐在营帐之中,看着手拿书信,却皱眉深锁的岳大将军,岳老爹的心内,却是忐忑难安起来。
江伊佳的落笔所书向来大胆,这样的一封书信如今递到了大将军的面前,谁又能知晓他会作何感想?
“大将军……”
岳老爹还未开口,大将军却是抬手止了他的所言。
当着岳老爹的面,那封书信被岳大将军亲自烧毁!
“清扬兄,替我谢谢您的这位朋友。”
他的神色,多少透着些不寻常。
“信中所写,皆为肺腑。”
“那……”
岳大将军却是摇了摇头,走到了大帐的门口。
“清扬兄,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人畏虎,是常情,可若人人畏虎,便不肯上山,岂不可笑?”
“金军强悍,世人皆知,难道因此,我们便要俯首称臣,任由他们侵吞故土,屠戮百姓?”
“朝中有奸佞,我便要避世不出,眼看着金军长驱直入,然后坐等明君上位?”
“我等得,百姓便也等得吗?”
岳老爹看着面前的黄土地,却是低头不语良久。
一切,确如江伊佳所料,即便他看了那书信,即便她已坦然将那不如人意的结果相告,岳大将军却仍坚持,要在此时请旨北伐!
“鹏举!”
这一声,却是老爹发自肺腑的惋惜之言。
“避一避,并不是不战,只是这样时候,你提出北伐,岂不正中朝中奸佞的下怀?他们的手段有多下作,那假账一事便可窥其一二。如今那秦会之的手段,更是厉害,不过三言两语,朝中主战一派便被他给弄了个四散,此时北伐,不说战后的成果,但就时机,已是大大的不对,即便官家此时应允了你的请求,兵权旁落、宫中又暗通金帐,你就不怕出师未捷,就……”
岳大将军看着帐外的夜色,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的愁惧之色。
“清扬兄,天下义士良多,善用兵打仗的又何止我一个,可为何到今时今日,却只有我们这几人站在此地,还在为那曾经的血海深仇耿耿于怀,不肯收手?”
“金军的厉害,我们不知吗?官家的心思,谁又不明?”
夜色深沉,即便军营之中的篝火已点的足够多,也未必能照亮小小的一个边城。
但因为无用,便不做吗?
这个问题,过往的多年之中,却总是萦绕在岳鹏举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