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那怪人的屋中,暖烘烘的热气袭来,让刚进屋的余已,只觉从初冬的寒意一下跨到了暖春时节。
面对那怪人的质问,他却是一脸的恭敬。
“回老师,如今刚入冬时,江南之地阴寒,若是这几日浇花,定会冻坏了花草的根基。”
“故而小的这才自作主张,索性等这几日下了阴雨,便可让那花草恢复生机。”
暖炉一般的房中,那怪人坐在椅子上,只是自顾自的修剪着面前桌上的盆景,对余已这番‘自作主张’的言辞,他却并未表露出一丝的不快来。
好不容易等他修剪完了面前的盆栽,余已的额头,已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几日,可见过殿下?”
余已抬了抬眼眸,老实作答。
“只远远的瞧过殿下的身影,面,却是未曾见过。”
怪人手中的剪子一放,担了担手,示意他将盆景放到原来的位置。
“那殿下身边的那几个伴读,你觉得如何?”
余已转了转眼珠,好不容易将那盆栽放好,这才转身,面对那怪人说道。
“几位伴读,都是官家亲选的童科头名,他们的学识、人品,自是一等一的。”
那怪人歪了歪嘴角,问道。
“比你,又当如何?”
余已面上,终是闪过了一丝异色,只是,如今的他,却只将自己的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从前自视学识不逊于人的他,在决定入汪府时,想来也未必会料到,今时今日,他竟会从别人的身上,瞧出从前自己的影子。
那怪人撇了撇嘴,不紧不慢的说道。
“同他们比,你可知你落下了什么?”
“外人看来,或许连你自己都会觉得,你同他们的差距,落在时运。家道中落,亲眷早亡,小小年纪,不仅身无依靠,还背负了诸多的深仇旧恨。”
“当然,这些不过都是借口。”
“要说这一切的缘由,何尝不是你自负,应得的果呢?”
他低着头,并未因这些言语,表露出一丝的恼怒。
“如今你既到了府中,看到了那些伴读,就应该明白,园子里的那点‘小聪明’,是入不了殿下的眼的。”
“想要见殿下,就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下次若再行这般机巧,你便趁早收拾了包袱,滚出府去。”
他咽下了一口唾沫,不得不在那怪人的面前点了点头。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那些伴读,比你如何?”
余已这会儿才终是抬起了头来,胸有成竹的说道。
“除了阎方,其他,不过如此!”
那怪人眯着眼,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阎方比你,胜在何处?”
余已仔细思量了一阵,这才开口道。
“才学过人却有君子气度,审时度势不乏老成持重。”
“同他比,我不过是个通晓书文的浊人罢了。”
那怪人扯开嘴,歪斜的嘴角差点溢出来口水来!
清亦是臣,浊亦是臣。
看来这小子很清楚自己被叫来王府内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