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假装抹着泪,眼角处,却一直在偷瞟着崔直他们二人。
“可谁知他们,他们竟争相着闹起了绝食来,铁了心的要寻死!”
“您也知道,咱们这样的地方,最怕出人命官司。他们俩虽说是我买来的,可到底也是两条人命,本来好好的人,全是被那婢子给挑唆成的这样,我实在是恨得牙痒,这才将二人关在了后头的院子里……”
“不过二位放心,奴家这儿虽开的是馆子,杀人越货的事,却是绝不做的,他们二人现下正被关在后院调教着呢,人可是喘着气的。”
崔直也懒得听他的废话,又同他打听起了那杨瑞平的义姐。
“李姓女子?不曾见过啊,我们这儿样的地方,您也是知道的,来这儿的人,不是客,便只能是些粗使的丫头了,客人之中,倒是从未听闻过有这样的一号人物,至于丫头么。”
他撇了撇嘴,自是一脸的气相。
“往来的这些人里,也就那一个让我最是记得,要是下回见到,我非得剥了她的皮不可!”
崔直眼睛一瞪,多少有些警示的意味,在官爷面前,即便只是过过嘴瘾,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这个,就叫官威。”
崔直接过豆子的小本,指了些错字,便同那鸨子一起去了后院。
人说什么便信什么,还做什么官府捕吏。
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不是在后院见到了那姓唐的两兄弟,任谁信了那鸨子的鬼话,怕是都得脱层皮去。
面前的这两人,哪还能叫人!
要不是还喘着口气,豆子差点以为眼前的,是两具干尸!
这样阴冷的天气,这两个少年硬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屋中,要不是他们身上那些印记过于明显,谁能信这鸨子竟会连这样的龌龊事都干的出来。
“我这也是没办法,当初买他们时,花了我多少的银钱,如今他们这样闹,若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我这馆子里的生意,还怎么做的下去啊。”
“呸!”
这回,便是连豆子都动了怒火。
“你要挣钱,有的是法子,原来他们给你挣钱的时候,你怎的就不记得了!”
“但凡这人命案出在你这馆里,我,还有我师父,第一个便饶不得你!”
看着那两个少年虚弱的样子,想来在这象姑馆里,这样强迫苟且之事,定然也不在少数。
崔直阴沉着一张脸,看着那虚弱的两个少年,只是将那鸨子叫到了近前。
“这等腌臢事,想来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吧。”
那鸨子刚想出言反驳,却被崔直一下子揪住了脖颈,狠提到了面前。
“如今人证、物证就在眼前,你要是不想这馆子今日便关门歇业,大可再行诓骗官府之事。”
他指着床榻上那两个气若游丝的少年,话里却是多了几分彻骨的阴狠。
“我大可坐在这儿,亲等着这两人断了气,然后以杀人枉命之罪将你缉拿。两条人命,这样的惨状,你猜,我若是将他们停在你这馆子门前两天,你的那些恩客们,还有谁敢上门?”
那鸨子身子一哆嗦,止不住的给崔直作揖磕头,只求他能放过自己的这条小命。
“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丑事,你背后的那些主子若是因此丢了性命,你猜,你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豆子也是第一次见个汉子,被吓得如此惊慌失措,涕泪横流。
“现在,把你从前做的那些腌臢事好好理理,豆子,仔细记下。”
豆子应声,这才回过神来。
唐家兄弟的这两条人命,要不是碰上了崔直上门,恐怕过不了这个冬天,就得被人埋在不知哪儿的荒山野岭里,做对双生鬼了。
豆子有些恍神,愤愤的说道。
“师父,这样黑心的鸨子,就该打死在当场,您为何只是让他照顾好那唐家的两兄弟,却不直接惩治了那馆子呢?”
走在前头的崔直,回身看向一脸憨直的豆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鸨子身后若没有势力,怎能在城中经营这营生到今日?”
“这样的小馆,背后的牵扯岂是死两个小倌便能被揭露的,只是那鸨子心里头也清楚,此事即便翻不出大花浪来,他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我们动不得他身后的那些人,他一个小小的鸨子,难不成我们还动不得吗?”
豆子挠挠头,一脸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跟他身后的人相比,他也不过是个台前跳梁的小丑罢了,左右不过是帮我们画张画像,提供些那馆子里的丑事做把柄,日后真出了事来,他也大可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重罪给撇得干净。”
崔直点了点头,面上,却是没有半点的喜色。
他想做个惩恶扬善的捕吏,奈何这世道,要做个纯粹如他爹一般的直人,哪有这般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