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内,灰白的天,接连下了两日的大雪。
冷风彻骨的时候,城中的炭火亦是被卖断了货。
西湖岸边,此时已没多少游湖赏景的人,许多原在湖中的游舫也都在此时靠了岸,只等着大雪融后再开船。
百无聊赖的时候,一船的女眷总免不得围在一处说些闲话。
船中生起的炉火一旁,几人烹茶煮酒,倒也是怡然自在。
“这鬼天气,当真是要愁死个人,若再下几场大雪,冻住了这湖,新年伊始的,你我得错失了多少的买卖?”
一旁,几个游舫中的姑娘一个个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在了一边。
“谁晓得呢?这几日城中的人都在传那杨家的事,这样的高门大户都说倒就倒,日后还有什么老客、新客是能指望得上?要我说,开年的这一场大火,着实是烧毁了人心,如今那些有钱的没钱的都捂紧了口袋,生怕落得跟杨家一样树倒猢狲散的下场,日后,你我姐妹的日子,怕是还要再难过上几分呢!”
一杯温酒落肚,众人亦是忍不住的哀声叹气。
“哟,我说今日怎的这船舱内格外的暖和,原来是众姐姐们在此小聚啊!”
就着风雪,就听见外头突传来个脆生的音色,一双玉手推帘,进来的,正是红舫之中的头牌姑娘小杏仙。
那小杏仙长得标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樱桃似得朱唇,鲜糯的跟个点了红缨的玉团子,着实让人爱怜。
“姐姐们吃酒,怎的也不叫上我来?”
她一进舱,刚刚还死气沉沉的舱舫,这才多了些生气。
“妹妹,如今咱们这儿,就属你的生意最红火,这样的天都有人请上门去,再瞧瞧我们几个,哎,说声艳羡,亦是不为过的。”
那小杏仙这般伶俐的一个人,自是听出了这其中的酸味来。
“都是一船的姐妹,我若得了好,哪里能少了自家姐妹的去?听说,出了正月,尹大人府上要设宴款待几位新到任的高官,届时,他们定会来湖中游玩赏景呢。”
一听说有这样的好事,刚才还赖躺着的几人顿时便有了光彩,一个个开始热络得招呼那小杏仙往炉火边凑,恨不得将那些高官来此的详细打听个仔细,好为日后招揽生意。
二层,船舱中,陈涟涟烘着暖炉,听着那胡果儿的说辞,却是忍不住的紧了紧手中的握力。
“他们将人看管着,我一个人实在不好近身,本想着通报了官府,直接将人拿住,谁料那杨少为竟又转道,带着人去了那玉峰观中,寻了个厉害帮手。”
“我看那观中,后院竟有带刀的护卫把守,想来其中定有来历不凡者在观内修行,这才如此小心。那杨少为此番若真寻到了帮手,我怕,即便临安府衙的人救出墨红,之后若他运作些手脚,官官相护的,那墨红……”
陈涟涟深思了片刻,问道。
“玉峰观内这么多人,便能容下一修行的香客这般胡作非为?”
胡果儿挠了挠头,却是没法回答。
这样的事,没亲眼得见,谁又能知道这背后的龌龊呢?
陈涟涟愤然道。
“既知道她在何处,便不慌什么兵啊,将的,她如今就是个良人,掳人便是不当!他们若是拿那道观当掩饰,我便更要闹出个大动静来,好叫临安城内的人都瞧见!”
胡果儿担心的问道。
“可若如此,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对墨红下黑手,那……”
陈涟涟刚刚还愤怒的一张脸,此时还是被胡果儿的一番言语给说歇了气来。
是啊,人家这样的权势,处置个脱籍的,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一旁心儿站着,前后一想,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
“姐姐,那杨少为将墨姐姐抓走,真就是只为了给个权贵献人?”
陈涟涟听闻,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