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性和尚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眼角边竟然流露出一丝暖意,没想到接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柳施主手笔这么大,却恐怕不知道这字帖的作者,终其一生,却一直为生计所迫,过着流离失所的凄惨生活,临死也没有只檐片瓦,还是其亲朋好友为他料理的身后之事,实在是让人唏嘘感叹不已啊!”
林易也点头道:“是啊!这孙过庭正直刚强、嫉恶如仇,对于看不顺眼的事情从来都是直斥其非、不假辞色,因此也得罪了相当多的上司和同僚。他虽然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但由于其秉性使然,其一生做过的最大的官职,也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率府录事参军,而且还任职时间非常的短暂。”
“所以他家无余产、穷困潦倒,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他魂归他乡,这才算是有了个终生的安居之地,怎不让人魂断神伤呢!”
听到这里,李翊也不禁感同身受般的叹息了几声,而知性和尚却目光炯炯的瞅着李翊道:“润之,自从你主政云南以来,倒也有了些新鲜气象。百姓们家资渐丰,粮秣充实,颇有安居乐业之大同景象。只是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却不是无所作为而能成就的,务必推行道德之本,广播行善义理,切不可废了教化之功啊!”
“唉!前些时日,我听说官府中颇有一些贪腐之行径,虽说尚能及早殄灭,但却万万不可轻忽。要知道,前有车后有辙,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又有几人能够洁身自好,像那孙过庭一般呢!”
“还有一事更是令人发指不得不说,上个月我出去游玩的时候,在乌蒙山西麓发现了两个倒毙的饿殍,看起来颇像一对父子。据周围的村民介绍,这对父子是从川南而来,抱着满怀的希望来到云南,却终于没能寻找到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而是贫病交加的倒毙在了路途之上,颇是让人扼腕叹息。”
“唉!更让人齿冷的是,这对父子的尸身停放在官道之上,来来往往的人却都视而不见,任由他们暴尸荒野,连附近的村民都置之不理,实在是让我悲怆不已。”
“我佛慈悲,我只好出资雇人将他们安葬,而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被附近的村民们理解,哪个村庄的林地都没有他们容身的地方,我只好选了一个无主的荒野山坡,这才给他们找了一个栖身之地。”
“唉!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生无所依,死无葬身之地,难道这就是你们宣扬的人伦大同世界吗?难道你们这些当地的父母官们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说到这里,知性和尚声色俱厉之下,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李翊和林易、连骏都惭愧的低下了头,此时此刻,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李翊此时的心情。‘生无所依,死无葬身之地’,这句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自己的心房之上,让李翊不寒而栗。
是啊!云南以及云南之外,以及中华大地之上,到底有多少这样无助的穷人,实在是数也数不清楚。在云南地面上发生了这样悲惨的故事,这还是云南经济不断向好的情况下。
若在往常,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孤苦无依,得不到同情和帮助,只能辗转在凄苦无依的境地,过着衣食无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