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夜晚格外的冷,刺人骨髓。</P>
痛苦哀嚎声在小镇上空回荡,声音飘过每家每户的墙垣边,回荡在屋脊上,最后散落在夜风中,了无音讯。</P>
最后在深夜里,吕宗良红着眼,咬着牙,扶着街巷墙壁跌跌撞撞一瘸一拐朝那个叫做家的地方走去。</P>
他的身影在夜色下渺小,模糊,就像.......一条被万人唾弃的野狗。</P>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吕宗良是如何坚持走回的家,又是如何忍下了这份痛楚,更无人得知年轻人心底现在是悔恨多些,还是怨恨更多些,亦或二者对半分。</P>
第二日,得了消息的赵柱,小七,王五,同时敲响院门,担忧与愁容在他们的脸上清晰可见。</P>
而躲在屋内,那张曾经是残废汉子后半生归宿的床榻,也成了年轻人如今的囚牢。以被褥盖住脸颊,头顶,死死压制住那份不由自主的伤感,不让沙哑的哭声溜出被褥,生怕他人听闻半点。</P>
敲了门都没有任何回应,众人焦急万分,性子相对软弱的少女小七泪水已经在眼窝子里打转儿。</P>
赵柱站在一旁,眺望院中青瓦屋顶,想了想,对其二人道:“算了,现在他估计是不想我们见到他的狼狈模样,你们先回去,好好安排自己的事,这边有我照应出不了岔子。”</P>
劝说半天,小七与王五这才缓缓离去。</P>
等门口只剩下赵柱一人,他叹息一声,于台阶上坐下,揉着脑袋,有些自责,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吕宗良啊吕宗良,你说你傻不傻?”</P>
前些年,在残废汉子去世的前一晚,私底下与赵柱聊过,说吕宗良的性子太过跳脱,我行我素习惯了,以后可能会慢慢更改,但在未能成家之前,依旧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德行。与人谋差事,这般性子很容易吃苦头。</P>
说道这,那个已是将死之人的汉子死死抓住赵柱的手,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说:赵柱啊,你们当中你年纪最长,性子最为成稳,咱们这些出身在市井这座泥塘的人,只有你这样才能长长久久,以后宗良若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做差了,你们是发小,是兄弟,不敢奢求你一定要做什么,起码帮着劝解一二,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几分。</P>
其实不用汉子喃喃叮嘱,凭借这么多年的感情,赵柱也不会看着吕宗良步入火坑。</P>
自古以来,听人劝吃饱饭,老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赵柱劝了也拦了,可以说能做的都做了,吕宗良依旧选择如此行事,谁来都没法子。</P>
赵柱在门口坐了很久,从中午到日落。</P>
等他起身时,不再犹豫,一脚踹开紧闭院门,进门之后他毫不掩饰心中怒气,大声喝道:“吕宗良!你他娘就这点出息?断了条腿又不是天塌了,是爷们儿就好好活着,你爹娘还等着你为吕家传宗接代,你要是就这么死了,别说老子,小七,王五,胖三都他娘看不起你。窝囊废,怂包,呸!”</P>
骂声在院内回荡,久久不曾散去。</P>
等到赵柱骂累了,弯着腰,双手杵在膝盖上,摸了摸嘴角,见屋内还是没动静儿,赵柱忍住再次骂娘的冲动,刚要拂袖离去,想了想,又于心不忍,叹息一声,走入厨房,不久后,炊烟袅袅.......</P>
断了腿,还丢了镜花台这份油水大到令旁人艳羡的差事,吕宗良的名字,也从众多说亲对象眼中一落千丈,跌入尘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