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策就是子时才回的午苑,桑陵也只比他早回来一小会,正落座毡席上鼻子喷气,又喝了一大口水,才将心底的惊恐与恚怒压下。</P>
今日出了奇的,在前头喝了一宿酒的小侯爷身上竟没什么酒气,桑陵就没先顾上心口的情绪,过去招呼他入屋,“你没喝酒啊?”</P>
上半宿她坐堂中时,可是实打实见他一杯杯黄汤入肚的。</P>
“诶,你不懂。”聂小侯爷两指并着一点,朝她得意哂笑,“我自有我的窍门。”</P>
这还能有什么窍门,就是想方设法的躲酒了呗。</P>
“就没人发现吗?”她帮他卸下了玄绛裼衣,只见聂策摆了摆头。</P>
至于发没发现,以他这个身份,旁人也不会拆穿。桑陵也懒得在这个话上周旋下去,瞧见他进了净房,几个仆从将洗沐物事送进去,便自己踱回了墙边,将屋中点着的灯一个个熄了。</P>
等人出来,屋子里也就只剩了一盏孤灯。</P>
“哟。”行障后的人嘀咕了声,“今日倒是稀奇,又是等我回来,又是留灯的。”</P>
往前聂策回来得晚了,桑陵确实是不等他的,一般他沐浴出来,后室里也不留灯,就让他摸着黑上榻。</P>
今日却是不一样,她是留着事要问他。</P>
“我今日到景苑里,看见一个很眼熟的人。”</P>
聂策正钻入帐中,就扯走膝下衾被,坐到了榻上,“嗯”了声。</P>
这年秋老虎晚些,出了伏且凉快了一阵子,到这两天又开始热了,桑陵就闻着这股淡淡的皂香,说,“是大婚日那天,雅女死时,我看见的人。当时他慌慌张张,见着我就跑。所有人都往后院过去,只有他是要出去。”</P>
疑点一下就显露出来了:景苑的奴才,为何会出现在喜房外?而当时又为何会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聂策思忖有顷,抬头看她,却一时没有发声。</P>
“是四叔屋里的人。”桑陵就凑近一些,“不,应该是章氏!”</P>
这段时日她常出入景苑,站院门也能瞧清楚里头的几间主屋,四叔在亥时左右就进了寝房,而那奴仆在起居室待到近子时才离开,——景苑里只两个主人,便只可能是在和章氏相处了。</P>
话落却见聂策眸色沉了沉,“桑陵,这个事,你不要碰。”</P>
这话又和昭玉夫人之前说的八九不离十了,母子俩的意思,都是这个事碰不得。原先她猜测可能是为了聂仲胥、聂叔狄和聂广,那尚且都有个“碰不得”的理由。</P>
可是章氏为何就不能碰?</P>
她就只能想起聂策和章氏的关系,章氏怕他,而他一提起自己的这个四婶婶,也多是讳莫如深。</P>
“你总得告诉我一个理由吧?”</P>
为何说起章氏,就碰不得这件事了。</P>
“睡罢。”岂料聂策又是一句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