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识得是冬晴的声音,但她并不打算见她,冬晴是摄政王身边的人,难保她不会转告,还是让夏春去打发吧。
“冬晴姊姊,姑娘已歇下,不知找姑娘有什么事?”
听着夏春的回应,那一声姊姊叫的颇亲昵,想来两人熟识许久吧!
“那就不打扰姑娘休息,这是王赏赐给姑娘。”
躲在屏风后的杜嫣然,听到有人搬东西进屋,放下的声音颇为沉重,她有些好奇,可又不能露面。
“夏春先代姑娘感谢王,姊姊慢走。”
等待好一会,确定外头无任何声响,她方走出看个究竟。
长案上,放置一梨木长匣,她手指轻轻划过“这是摄政王送来的?”
“是阿,姑娘何不打开看看?”
杜嫣然点点头,伸手打开这长匣,映入她眼里的是一把筝!
这…摄政王怎会赏筝于她,她虽对舞蹈歌曲小有涉略,但对这乐器可是极为陌生。
“夏春,这可难倒我了!”她叹口气摇着头“我从未习过筝。”
“姑娘若想学,宫里乐师不少,可向他们请教一二,姑娘不必担忧。”
“难归难,我倒不忧虑,尽力便是。我忧的是,是否该当面向摄政王谢恩?”
倘只红未肿,或许能用胭脂水粉遮掩;现肿得厉害,只怕抹上反欲盖弥彰。
像是知道她的顾虑,夏春安抚着她“摄政王一向政事缠身,奴婢想晚个一两天再谢恩,王应该不会怪罪姑娘的。”
“但愿如此…”?这日,天气微凉,使得正午不那么炽热,她让夏春将筝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前些天她向乐师请教最基本的指法,指法还记的不全,趁有时间得赶紧练熟悉。托、劈、勾、剔、挑、抹、打皆仔细练过一回。
“姑娘技艺有长进呢!”夏春替她倒杯茶。
“你就会夸我,我耳朵可没聋,明明越后头越难听,有长进这话亏你还说得出口!”她笑瞪着。
夏春挺得她的缘,做事手脚俐落,说话进退适当,又不爱嚼舌根,便留她下来,几日相处下来,确实是个讨喜的人。
“其实光看姑娘待在桂树下弹奏,就迷煞奴婢了!”
“贫嘴!”她佯装生气。
“你还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阿!”
杜嫣然抬头一看,宋雪正站在院外,方才也是他说的话。瞧宋雪走进院内,她心里有些防备。
“既不会就别在这丢人现眼,连让人午睡都不得安宁。”宋雪眼神扫过桌上的筝,那是用上好的桐木,殿下竟对这女人如此好!在袖里的手握得更紧。
“弹筝我是新手,自然难入你耳,扰你午睡着实抱歉。”她自知理亏,所以她甘愿致歉。
可不是人人都想她这样,夏春气不过的站上前去“姑娘说什么呢?!定是他忌妒姑娘!”
“夏春,快住口!”这丫头今日话倒多了。
被夏春一口说中内心事,宋雪气不打从一处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反手就赏夏春一个耳光。
这耳光来的突然,夏春一个站不稳,便往一旁倒下,混乱中竟连筝一并带下。
“啊!”杜嫣然和夏春同时惊吓出声。
幸而只断了几根弦,其余看似无恙。
“姑娘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夏春惶恐的直磕头。
“错不在你!”她蹙眉盯着宋雪“宋雪,我与你一向河水不犯井水,如今你打了我的人,又毁我的筝,不觉得太过分?”
“过分?我还没打够呢!”宋雪再度扬手,直挥而下。
开什么玩笑,上次是反应不及,怎能再傻一次!这回她想也不想的挡下,冷笑挑眉看着宋雪“上回挨了你一记耳光,这回我替你省下。”说罢便甩开宋雪的手
“你!”
“发生什么事?”
宋雪正要继续发难,一道冰冷的声音传至。众人回首一看,是摄政王与皇子殿下,皆跪下俯身行礼“参见摄政王,参见殿下”
“宋雪,你为何在暮风院?”尉迟烈先行质问。
“回殿下,宋雪是…是闻筝声而来,没想到杜姑娘拒人于千里之外。宁可自毁乐器,也不愿让宋雪欣赏。”宋雪这番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彷佛刚刚一切如他所说。
“确实他所”尉迟烈转看向杜嫣然。
“筝毁是真,其余非我所做,我不会认。”她无惧的直视尉迟烈的眼神。
“殿下,她说谎,你瞧,我这手腕都红了!”宋雪委屈的卷开衣袖,露出微红的手腕,那是刚被杜嫣然挡下的痕迹。
“你说谎!”一旁的夏春再也按耐不住“启禀殿下,事情决不是这样的!”
尉迟烈见这宫女脸上有伤,原本对宋雪的话就半信半疑“说清楚,敢欺瞒本殿下定饶不了你。”
“姑娘与奴婢好端端在院里,是宋雪闯入后,先行动手打了奴婢,姑娘才与他理论,那筝是奴婢不小心撞毁的,不关姑娘的事。还有…”夏春迟疑了一会“还有几日前,姑娘才挨过宋雪的耳光,手掌的伤还留着疤呢!”夏春顾虑不到礼节,迳自拉着杜嫣然的手将疤痕显露出来。
这一看,尉迟烈大怒“宋雪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欺骗本殿下。”
这时在一旁的尉迟枫开了口,平缓而冰冷“小烈,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杖打一百!以儆效尤。”
“不。”尉迟枫平淡地回绝,语气不容置疑。
“叔父以为?”尉迟烈不解,难不成从轻发落?
“留着此人,必扰后宫安宁。来人!将之拖下,行凌迟之刑!”
此话一句,惊得宋雪直求饶“王饶命,求王饶命啊!”
宋雪左右手皆被侍卫压制,强行离开暮风院,嘴里只能不断的哭嚎“殿下~~我不想死啊~殿下~~”
听着宋雪绝望的喊叫声,杜嫣然忍不住打了寒颤,她不敢抬头,此时的尉迟枫跟她以往所见的极为不同,一个人的性命在他手里像是蚂蚁般微不足道。
“起身吧!”尉迟枫站在她身前,扶她起身,察觉她身上隐隐颤抖,眼色微微一暗“可有哪里伤着?”
杜嫣然摇头不语。
“嗯!那筝会差人来修复,这几日就好生休息。”
几片桂花花瓣落在杜嫣然发上,尉迟枫顺手替她拨落。此番举动,看在尉迟烈眼里,只觉得暧昧,他察觉尉迟枫似乎有意杜嫣然,这正如他当初所期望,可他内心却无半点欢喜,反倒有些隐隐作痛。一番沐浴后,夏春仔细为杜嫣然上药“姑娘,王赏的药果真极好,你看,才几日这疤都快不见了呢!”
“你这丫头,宫里的东西哪个不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