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身体里千千万万破碎的女儿魂，交织，拼凑，组成了新的灵。</P>

她们的憎、她们的恨，她们的怨，像密不透风的网，将这座村庄缠绕、包裹。</P>

以至于，那些本该已经死掉的恶人，意识被困在了这一方天地。</P>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吞噬了无数生魂，携带金贵命格的虫身蛊女，成为了万虫之首。她们甚至可以修炼，两万年过去，境界最高的已经达到分神境，境界最低的，也有元婴境。</P>

每隔一段时间，她们都会回来一次，密密麻麻地攀上恶人们的皮肤、钻进恶人们的身体，或由内而外、或由外而内开始啃噬，离开时，总是恰到好处地留他们一口气吊着，让他们像一团烂肉一样，躺在那里，承受这无止尽的痛苦与绝望，直到三五天后，才彻底咽气。</P>

然后一切又重新开始。</P>

而这中间三五天，虫身蛊女们会在蛊女庙休息，她们围绕着那口井蜷缩着，像是一种无声地陪伴。</P>

......</P>

而此时此刻，噩梦重现，师如月松开攥着他衣领的手，他便摔下去，整个俯在地上，浑身僵硬，却又控制不住地抖若筛糠。</P>

沙沙声更近了，丑陋渗人的蛊虫浩浩荡荡爬过来，放眼望去，像漆黑的浪潮，以极快的速度吞噬了原野，又铺呈到他们脚下。</P>

“啊啊啊啊啊啊——走开！走开！”</P>

羽衣先生撕心裂肺的惨叫，成了这终结之夜，最完美的背景乐。</P>

李乔并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双手合十，垂首伫立，嘴里一遍又一遍吟诵着晦涩难懂的咒文。</P>

惨叫声中，咒文声里，空中盘旋的婴灵颜色在逐渐减淡，她们被洁白的光包裹，不再像最初一样，狂躁地胡冲乱撞，她们像轻飘飘的羽毛，像被唤醒的精灵，悠闲自在地翩翩起舞。</P>

而后，惨叫声渐渐减弱，直至了无生息。羽衣先生死了，没有再重生，也不再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P>

虫身蛊女们安静望着天空，动也不动，但那一道道细小的目光中，承载的都是欣慰与祝福。</P>

仿佛在说：恭喜重获自由，我们的姐妹。</P>

然后，一只小小的婴灵落在地上，用自己的光辉，将外表狰狞可怖的蛊虫包裹，像是一个极尽温柔的拥抱。</P>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婴灵降落，与她们互相陪伴了几万年的姐妹们拥抱在一起......</P>

然后渐渐消散......</P>

重新进入六道轮回......</P>

终于，幻境开始消解。</P>

一望无际的原野消失了，火光消失了，月亮消失了，风也消失了，蛊仙庙屹立的地方，只剩一片焦土，山下的村庄成了荒芜废墟。</P>

一些腐化了半截的尸体、凌乱地散落在周围，有妖兽的，也有人类的。</P>

腐臭混合着酸臭，熏得人想吐。</P>

脚下土地变得有些粘稠，一抬脚，还拉丝儿。</P>

这特么的，幻境是解开了，环境更恶劣了怎么回事？</P>

一只比其他虫子稍大一些的蛊虫，在师如月的鞋面上蹭了一下，似是有话要说。</P>

也许是虫子不会说话，又也许是他们破碎残缺的灵魂，让她们无法表述自己。</P>

师如月皱了皱眉，问道：“怕疼吗？”</P>

那蛊虫似是听懂了，用力地甩了甩自己小小的脑袋。</P>

于是，师如月轻轻分出一丝神识，探入她的识海。</P>

然后她听见了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