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海藻般的淡紫色长发在海水中飘摇，额前一对初具雏形的龙角，眉眼锐利，带着极强的攻击性。</P>
这是一只即将化龙的蛟人。</P>
见他们醒来，鲛人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P>
“终于见面了，尊敬的......妖域之主。”</P>
“我是这片海域的海神——临渊。”</P>
诸葛青云眨了眨眼，立刻就明白了前因后果。</P>
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曾走出过至情海，甚至不曾走出过这个透明气泡。</P>
海神的考验分作了两轮。</P>
第一轮，是考验忠诚。</P>
第二轮，是考验本能。</P>
后来的一切，不过是让他们从一层梦境，进入了另一层梦境。</P>
没有拿到蝴蝶骨、没有走出海域、没有千幻、没有各族大妖、没有劳什子噩梦十万重，最重要的是......</P>
诸葛青云兀地抬手摸向腰间。</P>
呼！他的全部身家还在。</P>
诸葛青云悄悄松了口气。</P>
注意到他的反应，师如月无声叹气。</P>
临渊也是无奈摇头，手一张，储存着诸葛青云部分力量的那块蝴蝶骨，便由一个小小的透明气泡包裹着，漂浮起来。</P>
“方才多有怠慢，还请您莫要怪罪。哦，还有这块蝴蝶骨，物归原主。”</P>
她指尖轻轻一推，小气泡就融进了他们所深处的大气泡中，蝴蝶骨则化作流光，没入诸葛青云眉心。</P>
和梦境中并无二致。</P>
诸葛青云虚扶着师如月一起，自气泡中站起身来，与临渊对峙：</P>
“你认得我？”</P>
“当然认得。至情海域再辽阔，也仍属妖域境内，您贵为妖域之主，我又怎能不识？”</P>
临渊勾着唇解释：</P>
“千幻大人半月前特意将这块蝴蝶骨交于我手中，他说您一定会来，叫我好生招待。所以，我已恭候多时。”</P>
诸葛青云微微挑眉：“他将蝴蝶骨交给你，却没叮嘱，叫你好好保管？”</P>
“好好保管”这四个字，被诸葛青云着重强调。</P>
临渊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说，叫我按照至情海的规矩办事便可。大概他也不曾想到，他那位冷血无情的王，也会有真情吧。”</P>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P>
“哦对了，千幻大人叫我替他传一句话，他说，如果您拿不到蝴蝶骨，不如先回王城取回您的剑，他会在王城，恭候您的大驾。”</P>
“那海神的立场，并不如千幻以为的坚定。”</P>
临渊只是摇摇头，指尖律动，送气泡上浮。</P>
“海神没有立场，海神只服从妖域的主人。”</P>
诸葛青云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即将浮出海面之前，最后问了她一个问题。</P>
“第二层梦境是谁的梦？”</P>
海神笑了。</P>
“我的梦。”</P>
梦里所有，皆由她亲自编织。</P>
......</P>
“再次”被送到岸边时，其他两对有情人也被海浪丢了出来。</P>
湿淋淋的，满身狼狈。</P>
老虎和羚羊紧紧相拥，眼眶中盈满热泪。</P>
而蜘蛛和灯鱼那一对......</P>
灯鱼死了。</P>
蜘蛛精抹着泪走到灯鱼身边，将它抱起，小心翼翼笼入怀中，一如最开始的白鸽。</P>
师如月和诸葛青云对了个眼神。</P>
灯鱼身上的创痕，分明是蛛丝绞的。</P>
杀死灯鱼的是蜘蛛。</P>
杀死乌鸦的是白鸽。</P>
杀死有情人的是有情人自己。</P>
从来没有什么海神的惩罚。</P>
“姐姐！恩公！”</P>
阿空兴奋的呼喊打断了两人的思绪。</P>
一只黑豹拖着马车屁颠屁颠跑了过来。</P>
“我等你们好久了！”</P>
师如月揉了揉阿空的脑袋，轻声道：</P>
“辛苦了。”</P>
“嘿嘿，不辛苦。快快！公主请上车！”</P>
“......以后少和陆槿安玩。”</P>
......</P>
坐上马车，两人准备往王城去了。</P>
倒不是说立马就要与千幻打照面，只是先距离千幻近一些，方便观察敌情。</P>
而且现在师如月身上有身份牌，想进四方随时随地都能进，并不影响。</P>
马车上，两人之间的氛围却陷入了一种无声的尴尬。</P>
虽然梦境只是梦境，但梦境里的一切都是亲身经历过的，说出的话、做出的事，皆不容作伪。</P>
马车又是密闭空间，两人独处......</P>
师如月闭着眼睛假寐，诸葛青云侧头看着窗外，目光却左右飘忽，根本没落到实处。</P>
忽的，师如月抓住一个盲点。</P>
“方才......临渊说，蝴蝶骨是半月前送去的？”</P>
诸葛青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P>
“是啊，怎么了？”</P>
师如月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P>
不对劲。</P>
千幻三年前派人大规模追杀诸葛青云的时候，都不曾发现蝴蝶骨所在。</P>
怎就半月前突然发现了？</P>
若说他早就发现，那也应该早就送去至情海，为何却要等到半月前？</P>
只有一个可能，蝴蝶骨搞出了什么动静，或者说......蝴蝶骨的主人，搞出了什么动静。</P>
“你是故意的。”</P>
故意让千幻发现蝴蝶骨的存在。</P>
将蝴蝶骨送入至情海，也绝对逃不开他的刻意引导。</P>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至情海。</P>
诸葛青云叹了口气，随即苦笑。</P>
“还是逃不过阿月的眼睛。”</P>
师如月眸色晦暗，语气意味不明：“你连这种事情，都要机关算尽？”</P>
诸葛青云面露无奈，坦言道：</P>
“阿月应当记得的，那时我同你说，我变得有些看不懂自己了。但后来我才发现，我并非是看不懂自己，而是看不懂，自己对你的感情......”</P>
未尽之意，师如月也懂了。</P>
他不确定自己对她到底是不是爱，所以决定与她亲自去至情海走一遭。</P>
诸葛青云想要验证的......</P>
是自己的心。</P>
而验证的结果，他看到了，她也是。</P>
师如月抓住盲点的结果就是：让诸葛青云比在梦境中更加直白、更加确切地，表明了一次心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