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夫人说着便避开了安珞的目光，也不敢继续再与她对视，只向安珞深深作了一揖后，不等她再说什么，起身便快步走向院门。</P>
安珞看着樊夫人离开的背影，眸光更沉了几分，却也没有再跟上去追问。</P>
眼下，樊夫人已是认定了不愿告诉她，她纵使去追问、怕也得不到什么答案，说不准反会让樊夫人、更将那个“秘密”戒备起来。</P>
她记得上次在尤文骥那见过樊夫人的户籍记录，樊夫人是从南方来京之人，那户籍记录得很是清晰详尽，没有任何疑点。</P>
既是如此……那这“秘密”就只能是来京之后的事了。</P>
安珞这样想着，便就出了时仁堂，去天香楼寻卫光，准备嘱托他去查樊夫人来京之后、尤其是最近一年中可有什么异样。</P>
她到时，天香楼已挂出了歇业半日的牌子，正碰见了撒托和卫光协商完毕，由卫光出面、要正式接管天香楼的时候。</P>
这天香楼以前在那赖掌柜的掌管下，上到账房、厨子，下到杂役、跑堂，这其中的蛀虫也有不少。</P>
前两天赖掌柜还只是失踪，这些人尚且还稳得住观察两天情况，如今见卫光这一打秋风的“外人”竟要成天香楼的掌柜，顿时群情激亢。</P>
安珞进门时，正见到几个与赖掌柜有些关系的刺头、在大声嚷嚷着不干了要走人，就连看到安珞这新东家进来也没有半分收敛。</P>
更有一个厨子直指着她，说什么她一个女子根本就不会经营、任人唯亲，说她这样的东家只会砸了天香楼的招牌。</P>
对一家酒楼来说，这厨子确实是第一重要之人，毕竟这菜色如何靠的就是厨子的手艺，尤其天香楼一直是以菜闻名，若真是厨子跑了，则影响更大。</P>
天香楼的主厨虽然并不止这一位，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拿手菜，那厨子也不是真对赖掌柜有多少情谊，但赖掌柜时，那些心照不宣、不能放到明面上的实惠，他的确是得了不少。</P>
他也只是认准了自己的手艺而有恃无恐，觉得安珞若不想天香楼的进项减少，必然也只能捧着他，以后他在新掌柜手下的日子，也不会受什么影响。</P>
然而他这却是完全错判了安珞的想法，安珞其实也并不在意这天香楼到底能赚得多少银钱，每年一万多两的进项于她来说多了不多、少了不少。</P>
她也只是想着，这天香楼作为京城影卫的落脚之处，比较合适罢了。</P>
是以，对于这些人，安珞根本也懒得废心思，直接一挥手、允了他们全部滚蛋。</P>
对于留下的其他人，则将每人的月钱都提了一倍，几位主厨更另有分红，但从今日开始，那些暗地里的油水，却是不准他们再碰了。</P>
几位主厨也不是傻的，知道这天香楼的分红、可比他们自己捞的那点子油水要多得多，且这份银钱还会随着天香楼进项更多而增长，他们自然也只会希望天香楼办的更好。</P>
见安珞竟真是应了让他离开、还反是给了其他留下的几人这样的厚待，那嚷嚷着要走的厨子当即悔得肠子都青了。</P>
但安珞心意已决，他纵使反悔也无用，直接被安珞派其他伙计将他扫地出门。</P>
至于他后来又去了靖水楼、却没过两日就因着靖水楼的东家听说了今天之事，又将他给赶了出去，最终只能沦落到去京中二等酒楼的事……便是后话了。</P>
将天香楼全部整顿好后已经入夜，安珞便就在天香楼吃了晚膳，将调查樊夫人之事交代给卫光后，这才回了时仁堂。</P>
等到她回去时已是亥时过半，时仁堂都已经关了门，安珞干脆直接翻墙回了后院。</P>
回去的路上，她还碰到了值夜的官差，今天还正好是个熟人。</P>
“谁在那！？”</P>
见此时还有人在此处走动，龚捕头扬声喝问。</P>
“龚大哥？”安珞认出了来人，应了一声，“是我。”</P>
龚捕头也听出了安珞的声音，向她走来、语气顿缓：“是安小姐？您这时候才回来啊。”</P>
安珞闻言微微一顿：“……龚大哥是有事去找过我吗？”</P>
她只是普通地出门、又没有大张旗鼓闹出多大动静，今日在后院院门处值守的也不是龚捕头，这样的情况下龚捕头还能知道她出了门，大概率是去找了她但没找到。</P>
龚捕头一愣，随即才傻笑了两声：“安小姐怎么知道我去找过您？是我们大人有点事，让我给您送了信儿来着。”</P>
“什么信儿？”安珞问道。</P>
龚捕头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我们大人写了张纸条，您不在我就给您那个丫鬟，叫什么、什么绿纸还是绿笔那个？”</P>
“……绿枝？”</P>
“啊对！对！绿枝！”龚捕头呵呵笑了两声，“我这粗人一个，记性也不咋好，安小姐别见怪。”</P>
安珞自是不会因此介怀，向龚捕头道过谢后，两人便就此分开，安珞回了自己的小院。</P>
绿枝此时也还没睡、正等着安珞回来，听到安珞问起龚捕头送来的信，忙取了来拿给安珞。</P>
安珞也就摘了帷帽坐到桌边，就这桌上的灯光看起了尤文骥送的信来。</P>
那信很短，也就只有几句话，但这几句话的内容却是完全在安珞的意料之外。</P>
信上只说了一件事，今日下午，有一名受害的女子，去于师爷那指定了继人，按照京兆府布告上的抚恤之法，言明她身死之后，所剩未得之银两，全部交由安珞。</P>
这是到目前为止，唯一指定了继人的女子，又指定的非是自己的亲眷、而是安珞。</P>
于师爷觉得此事有趣，以为那女子是为了报答安珞医治她的恩情，就将此事当闲话说与了尤文骥听。</P>
可尤文骥一听，就记起这女子并非是安珞施针医治的重症伤者，他心中觉得蹊跷，便写了这封信、差了龚捕头来交于安珞。</P>
而那个定了安珞为继人的女子……</P>
“……芮荷蕙？”</P>
安珞看着信上那女子的名字，微有些疑惑，她不记得自己曾听过这名字。</P>
不过…芮荷蕙……</P>
……芮！？</P>
——她猛然起身、冲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