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到底是三百两银子、还是安珞的威胁生了效,总归在拿到银票后,男人没有再敢推脱,总算说出了自己所知。</P>
据男人所言,他的确不认识王五,他认识的是另一名车夫,郑达。</P>
这郑达与王五一样,亦是一名没有加入车行的车夫,同时他又和那男人一样,亦是一名赌徒。</P>
男人能认识郑达,也是因为有一次他赌赢了钱,回去时正雇到了郑达的车。</P>
路上,他向郑达吹嘘自己当日手气好,两人三聊两聊间便发现自己与对方臭味相投,从此便成了好友,之后就经常约着一起赌钱、或是喝酒。</P>
就在大约一个半月之前,两人又一次一同喝酒时,醉酒后的郑达向男人抱怨起了与他同租在一处的租客——也就是王五。</P>
一般来说,那些从属于车行的车夫,多半是没有自己的马车的,通常都是用的车行的车,吃要自己负责,住确实住在车行提供的通铺,每月要上交固定的包车前给车行,车马倒是都不用自己照顾。</P>
而像王五、郑达这样散户的车夫,则基本都是自己的车马,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需要花掉自己、包括家中全部的积蓄,甚至有许多都是找人借的钱,就是这样也几乎只能置办得起二手的马车。</P>
又因着早晚两个时候,正是客人雇车的高峰,是以若非在京中本有家宅的,这些散户车夫们都更愿意在京中寻一同行、合租下一个小院,既省去每日奔波的时间,又有地方照看自己的车马,也有人能分摊一下房租。</P>
按照安珞自己的推测,这王五一开始就是想以车夫的身份潜伏在京中的。</P>
毕竟车夫这身份常见、行动灵活,车夫们走街串巷、每日就能得到各路消息,也很喜欢拿自己的见闻在同行间胡侃分享,的确很适合收集情报的细作。</P>
同时,为了能更好地隐藏自身、不引人怀疑,王五一开始便学了大部分车夫生活的模式,也找了个同行、合租了个院子。</P>
这样做虽看似与他避免同人接触的想法相悖,但王五的聪明之处也正在于此——他选择了与郑达同住。</P>
安珞向男人仔细询问了郑达的情况,发现他本就是京城生人,原本家中还有些薄产、也已经娶妻。</P>
但家中父母亲长死后,郑达无人管束,很快就败光了家业,妻子也一去不回,他用家中最后剩下的一点钱买了车马,从此做了车夫。</P>
平日里,郑达多是泡在赌坊、酒馆或是哪出暗门子,除非实在没钱了才会去拉上几趟车,回去租处的时间实在不多。</P>
郑达虽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他的过去都有迹可循,在京中时间也久、认识他的人也多,按照靖安司的标准看,算得上是身份最“清白”的那一类人。</P>
对于王五而言,就算他自己与旁人接触不多,只靠与郑达同住这一层,都能让他的身份更真上五成。</P>
毕竟连朝夕相处的同住者都没发现什么不妥,不就说明此人的确没有什么不妥。</P>
——谁又会无端想到他们同住却不相处?</P>
而一个半月之前,也正是靖安司截获密信——或者说北辰筹谋如今之事的时候。</P>
按照男人所言,郑达虽是与王五合租了一处小院,但却经常付不出租银,一拖就是许久,最初也是因为郑达拖欠了整两个月的租银,才会被原本合租的车夫扫地出门。</P>
待到与王五合租后,郑达开始还收敛了一个月,可很快就仍是如此,但王五却并不与他计较此事,这倒叫他渐渐肆无忌惮起来。</P>
直到一个半月前,王五突然追讨租银、将其赶走,而郑达也因王五这突然发难心中愤恨,遂在酒后向男人抱怨了一番,这也使得男人记住了王五其人。</P>
安珞与杜翎远据此推测,俱认为王五赶走郑达,便是为了能在今日之事中、将他的居所作为暂时的落脚处,暂时囚困安珀。</P>
也就是说,如今找到王五的住所,或许就能找到安珀的下落!</P>
——但男人却不知郑达原本与王五一同租住在了何处。</P>
“得找到郑达……必须找到他!”</P>
思索着眼下的情况,安珞迅速理清了思绪。</P>
“如今已是申时过半,我们没有时间再去全城搜捕王五了!只有找到郑达、问出他与王五原本租住之处,才能来得及在天黑之前找到我妹妹在哪!”她说道。</P>
“也只能这么办了。”杜翎远沉声颔首,“郑达不似王五,他耽于享乐,总有几处常去的享乐之所,加上认识他的人也有许多,找他的确是如今的最佳之策!以我们靖安司现有的人手……应该一个时辰之内就能找到他的下落!”</P>
一个时辰?</P>
安珞闻言眸光微凝。</P>
如今虽距离天黑还剩一个半时辰,可找到郑达也只是能问出王五的居所,还要再一段时间才能真正找到王五,这时间如何能够!?</P>
“我们可以帮忙。”看出安珞似乎遇上了麻烦,古四海突然开口。</P>
听到古四海的话,安珞顿时眸光一亮。</P>
杜翎远也闻声向他望去,眼底却满是隐含的诧异之色。</P>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古四海今日这般……难不成是为了攀附安远侯府?</P>
古四海继续道:“郑达也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昨天还有来过,今日赌坊内也有几人与他相熟……我的人应该能更快问出他常去的地方是何处。”</P>
赌徒多是些混不吝之人,官差这身份在他们那儿的威势总归是比在常人那儿要弱,一般的问询怕是难问出所有,除非像对待之前那男人一样,威逼或是利诱。</P>
但赌坊之人却都与赌徒相熟,古四海凭着他那赌局,在众赌徒面前就更是很有几分颜面,这询问一事,倒确是比靖安司的人去更适合。</P>
“那就劳烦古大当家!多谢了!”</P>
杜翎远还尚未想清楚古四海为何如此殷勤,安珞却已经毫不犹豫地应下、拱手道了声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