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拜托闵景迟帮忙拿到她想要的东西后,是准备出了宫没有旁人后,再找个机会见一面、拿过来的。
可现在既然他们已经是人尽皆知的未婚夫妻,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两句话。
只是安珞没想到的是,先找上她的、竟不是闵景迟……
“安珞!等一下!”
安珞早察觉到身后一道脚步声正朝着自己而来,因此就在那人在她身后开口的瞬间,她亦回头向那人望来。
“七公主。”见叫住她的果然是闵思菲,安珞并不觉得有丝毫意外。
虽然之前两人也曾因为和亲之事闹过一些不愉快,但想到刚刚闵思菲在偏殿外、出面帮她作证的样子,安珞自然也没有再冷着脸。
她向其微颔了下首算作招呼,想了想,还是又道了声谢。
“刚刚偏殿外,还未多谢七公主仗义执言。”她说道。
“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要你这声谢。”
谁知听到安珞这话,闵思菲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
她低嘁了一声,小声嘟囔道:“况且你本来也无事,又有什么可谢的……”
当安珞出现在偏殿外时,闵思菲就知道,安珞其实并没有真得中计,即便没有她出面作证,安珞也不会真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似是觉得闵思菲这般样子着实有趣,安珞微眯了眯眼。
“……倒也不光是为着为我作证一事。”她笑了笑,“听五殿下说,闵景耀欲对我不轨、将我引出大殿的消息,也是你找上了他、他才知道。”
虽然她之前是自己成功离开了偏殿没错,可要不是后来碰见了闵景迟,那她体内残存的那些药性,也没那么快就解决掉。
更何况正是因为碰到闵景迟,她才能碰上有关她师傅的线索,从这一点上来说,她的确是真心感谢闵思菲的。
听到安珞提起闵景迟,闵思菲微微一怔。
在偏殿外时,闵景迟并未现身,是以闵思菲也不知道原是闵景迟先找到了那儿。
但此时,她听安珞这番话的意思,她五皇兄应该是多少也帮上了一些忙,这么算来……安珞今日能脱险那还是有几分她的功劳。
这样想着,闵思菲原本的不快也散去了不少。
“我可不是想帮你才做那些的,别自作多情了!”
她看了安珞一眼、转过头,面上显露出了些许矜贵的模样。
“我只是……只是还一些人情罢了。”她冷声道。
“……因为和亲的事?”安珞眉头微挑,“你应该知道,那只是我想做的事而已,不管与你有没有关系、是你还是别人会因此受益,我都会这么做的。”
她可不觉得闵思菲是那种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的人,只因如此就能让闵思菲愿意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来帮她作证?这她可实在是不太信啊。
闵思菲闻言,却只是转回头来深深看了安珞一眼,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的话。
她一直觉得,人生来就都有一间屋子。
这屋子由所有和自己相关的事情组成,每个人都住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没发生一件关于自己的事,这屋内的装饰和物件便会增加或是减少,但这样的改变是只能发生在屋子之内的。
而想要改变屋子外面的样子,想要将你头顶的茅草换成青瓦,你就需得先走出去,走出四面墙、走到屋子外面——那里也被称之为天下。
开始时,她以为想要走出那间屋子,只需要学习或是成长,就和她的皇兄们一样。
她曾经最喜欢读战国策,读那些策士是如何纵横捭阖,如何走出了屋子、改变了天下。
她以为只要读懂了他们,她便也能离开自己的屋子,去看到、去改变外面的世界了。
可后来她发现,她好像错了。
因为想要走出那间屋子,她就必须要先有一道门,可这道门……只会出现在男子的墙上。
当她被教导谋术的课堂拒之门外时,她就知道,她的屋子是没有门的、女子的屋子是没有门的。
那些男子生来就被告知了门的存在,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能打开门、走出那间房、封侯拜相改变天下!
而女子却生来就只有那四道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厚的屋墙,那里从一开始就没有门,也没有人觉得那里本是应该有一道门的。
他们说没有门是偏爱、是保护,是为了不让女子去面对屋外的危险,是不断从窗户扔进来女红刺绣、琴棋书画……
她不甘过,或许也曾反抗过……她也不记得了。
她记得的、只是后来她也接受了没有门的现实,顺从在房间内住了下来,没有再去触碰过那些没有门的墙。
女子只能自顾起身,男子才能改变天下!她终于也这样信了。
所以面对和亲之事时,她也只想着自己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不成为和亲的人选,却从未觉得那事关国策、事关天下的和亲之事本身、也是可以被改变的。
毕竟女子是影响不了国策的啊……而那些能改变天下的男子,又怎么会在意是否有那一条两条女子的性命因此被消耗?
直到她亲眼看见,那无门的屋子中也有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安珞,她打破了那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