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莫阳带来的这个消息,对于安珞来说也的确是一条新的发现。
她从前也曾惊讶过,陈氏与她爹只那一回竟就有了安珠,这陈氏也着实是太幸运了一些。
毕竟以安珞对她爹和陈氏的了解,陈氏的确是一心想要嫁给她爹,可她爹若不是因着陈氏当年怀了身孕,怕是绝不可能不会让她进府的,而这件事……陈氏当年应该自己也知道。
也正因为知道,陈氏才会从一开始便准备了生子药,才会找上门时、已经是在怀有六个月身孕后了。
……原来一开始就都是计划好的。
但生子药虽是叫做药,安珞却怀疑它实际应该是一种蛊。
毕竟以她对医理的了解来看,只要是正统的医术而非邪门歪道,那再高明的医术,也只能通过调理夫妇双方的身体,来增加女子受孕的概率,世间就根本不存在什么能百分百确保一次就能受孕的药。
而既然不是正经的药,偏又与清和道有关联,那自然大概率便是蛊了。
只是蛊这东西,全称可是蛊毒,说白了比起治人之药,它的本质其实是更趋近害人之毒的。
安珞这些日子也接触了不少蛊,多少也发现了一些蛊毒的特性。
其中一条就是——中蛊之人从蛊毒得到的所有馈赠,都必定要付出代价!
馈赠的价值越是高昂、越是有违天地自然之道,那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势必会越高。
生子本身其实是创造了一个生命,而世间万物万事,无论想创造什么、都必定会比毁灭什么,需要更强大的能量。
世间求子而不得者何止千万,若清和道真有能让人百分百生子的药,要么这东西就是极其难得、数量极少、甚至堪称稀世珍宝。
可这样的东西,清和道应该也不会随便就拿给陈氏来用的。
要么就是它的代价一定大到让人无法承受,否则清和道光凭这种药便能揽尽天下权势,让自己的地位无可动摇。
而会让无法承受的代价……安珞推测,这代价八成是会应验在那所生的孩子身上。
只有如此,才会真正使得这药成了鸡肋,才会只能用在那些根本不知这代价,或者即便日后知晓也无能为力、无法报复之人——比如陈氏这种人身上。
也就是说,安珠身上必定是有什么问题的,但应该不是身体上的问题,毕竟安珞并未在安珠身上看出什么病症的预兆。
……那还会是什么呢?
安珞屈指轻敲着桌面、蹙眉想了一会儿,却实在没想出什么头绪。
毕竟蛊毒这东西怪秘诡谲,她目前对其的一切了解,绝大部分也都还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不过好在这问题是出在安珠身上,对安珞也没什么影响,她也就暂且将此事压入心底、放在了一旁。
离开天香楼后安珞便回了府,也是她回来得早,倒是正碰上邹氏和二房一行人搬离侯府的现场——
——带着许多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正如她预料的那样。
看到安珞这么快便回来了,邹氏和安平桧夫妇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安珞能想到他们会带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自然也能想到安珞可能会来阻止。
所以才会在听说安珞出府后,也不管是不是全收拾妥当了,就急忙想将这三天到处搜罗来的东西先搬走一趟。
若不是他们这番决定也是临时起意、装车也还需要一些时间的话,或许这东西还就真叫他们搬成了。
不过既然如今还是叫安珞撞上了,那他们几人自然是多一个碗盏都拿不走了。
分家那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更是有宫中的嬷嬷在府中,邹氏和孙氏他们多少还是心中的发虚、怕好不容易过去之事再次闹大。
因此安珞实在没废什么力气,就将那些侯府的东西全都拿了回来,没让邹氏和二房多拿走一分一毫。
待到看着邹氏和二房他们搬完最后一趟,安珞吩咐府中护卫,从刺客开始,再不许邹氏和二房之人如以前那般随意进出侯府。
以后若还有什么事,他们也得像来访之人一样,通传得到允许后,才能再进入府内了。
处理完邹氏和二房这边,安珞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又出了门。
这次她是前去城门处,是为了等待护送完北辰使团回返的安平岳。
安珞静静坐在北城门附近的茶摊上喝着茶,心中依旧在继续不厌其烦地推演着今夜可能发生的情况。
今夜之事她不需要她爹参与,但却是需要她爹来见证的。
毕竟若世上只有一人能知晓当年之事的真相,那这个人也一定该是她爹、而不是她。
安珞今日出门时,仍戴着帷帽。
她在茶摊上坐了许久,旁人虽看不到她的面容,但她穿戴实在不俗、周身又气度非凡,实在是让人想不注意都太难了。
甚至就连守城的官兵都注意到了这边,特意来了一人询问了她的身份。
安珞今日倒是没有刻意隐瞒什么,直接便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安珞。
听到安珞二字,那来询问的守兵顿时瞪大了眼。
如今但凡是京城中人,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妪,下至二三岁刚会说话的孩童,就没人不知道安远侯府的大小姐、未来的昭王妃安珞。
毕竟近一个月以来发生了太多事,而在这些事中,安珞几乎一直位于所有事件的中心,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
得知安珞的身份后,那守兵顿时恭敬地向她行了礼,便忙转身去向自己的上官回报。
他也没想到,今日自己只是平常地值个岗,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安远侯府大小姐安珞。
这安大小姐果然就如传闻那般,头戴帷帽、衣着奇特,平易近人却又气度非常。
其实若早些时候,他光看安珞这一身装扮、都能大概推测出安珞的身份。
只是近一个月以来,随着安珞的那些事越传越广,京中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女子效仿着安珞着装,甚至成衣店也开始有了安珞惯常所穿的这种式样奇特的女装。
这是安珞上一世未曾带来过的影响。
询问她的那名守兵离开后,安珞便察觉到,其他守兵们的目光也开始不断向着她的位置投来。
这些目光中,虽有一些实在已称得上是炽热,并却都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再派人来打扰,是以安珞也不觉得冒犯,只当不知一样继续喝茶等着安平岳,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