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顿时只觉五雷轰顶,头晕眼花,身子恍惚,愣在原地,如一尊化石。
向来沉稳的高夫人此时再也抑不住了,她声量突升,激奋且惨烈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烧都退了,病也好了,怎么可能会说不出话来?太医,你再好好瞧瞧,好好瞧瞧!”
太医见高夫人反应这般激烈,无奈地双膝一跪,额头碰着地面,道:“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老朽才浅实属无能为力啊。”
躺在床上的曾珏双眼噙着泪。他自己说不出话来,并不代表他听不到别人说的话。
高夫人抚着额头,连退几步,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宝菱从来没来过明罗城,见街道两旁全是铺子,一阵阵熙熙攘攘的叫卖声,热闹得很。
摊上卖什么的都有,许多都是她从未见过的,虽然她平时也经常去镇子上卖野菜与蘑菇什么的,也在镇上的铺子里买过东西,但那个镇子与这个明罗城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能比。
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在她的眼里,也是个个穿着光鲜。
这形形j□j的人与物,眼花瞭乱的,她那双眼睛忙乎着根本顾不过来。
还见了不少涂脂抹粉的姑娘,她瞧着更是觉得新鲜。
张媒婆来过的次数不少,已见惯了,因一路上劳累,她只顾闭着眼睛打盹。
渐渐的,吵闹声越来越远了,马蹄落地声带着些许回音,张媒婆便有所知觉,睁开了眼,见到那两尊蹲坐着却十分凶猛的石狮子,她一脸的疲惫立马消散,连呼:“到了,到了!”
宝菱闻声赶紧跟着跳下了马车。
瞧着眼前如此气派巍峨的大门,宝菱心里有些生怯。又见那镶着一排排铜卯的大门前站立着六七个男人,神情肃然,她慌慌的,有些害怕起来。
宝菱紧抓着张媒婆的手,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张媒婆给看门的家丁又是打恭又是陪笑的,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们才开了边上的小门,让她们俩进去了。
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峥嵘轩峻的厅殿楼阁,相间着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每个厅殿楼阁门顶上都挂有门匾,门匾上的字都是雕刻的,笔划繁复,劲遒有力。
宝菱平时只识得几个简单的字,这些自是不识。
张媒婆大约记得管事房在东边,便绕过一个小园子,往东边走来。
这时她们见到路旁的银杏树下有人。一个四岁左右的男童正蹲在树下抠着铺得十分齐整的鹅卵石玩,边上围着两个小厮,两个婆子。
张媒婆见男童穿着蓝色锦缎袍,套着金丝线绣的小比甲,且又这么多人侍候着,便知道是少爷之类的人物。她自是放松了脚步,不敢扰了他们。
这位男童听到些许动静,抬头朝宝菱这边瞧来。别瞧他才这么一点大,可他一眼就看出张媒婆与宝菱的寒酸来,她们的穿着可比侍候他的婆子们还不知差了多远。
他哼了哼,竟然随手将抠出来的鹅卵石朝宝菱这边扔了过来。
石子急速飞来,“砰!”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宝菱的脑门上。
“嗳哟!哇……!”宝菱毫无防备,疼得立马大哭起来。男童见自己手法这么准,嘣嘣跳跳地欢呼起来,好不得意。
张媒婆赶紧捂住宝菱的嘴,小声唬她道:“你可别哭,吵吵闹闹的小心惹了他们,到时侯爷与夫人可就不要你了。”
宝菱只好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哭出来,一抽一嗒的,抹着眼泪,委屈地跟在张媒婆身后走着,走着走着,她才想起回头瞧一眼那个男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童却朝她直吐舌头,一阵坏笑。
见宝菱时不时地伸手摸额头,张媒婆一瞧,哎呀,这可坏了了!脑门正中间起了一个大大的肿包。
张媒婆嘀咕着,本来挺俊的一个小姑娘,突然脑门上冒出来这么个大肿包,岂不是有碍观瞻?侯爷与夫人能瞧得上宝菱么?
她越想越闹心,急得焦躁起来,这一路上自己可是添了上百文钱呢,且还不算宝菱身上的褂子与裤子呢。
她偶尔也做过赔本的生意,不禁闷闷不乐起来。一路上不停地教宝菱到时该怎么回话,宝菱才说错一句,她便气咧咧的。
张媒婆知道管事房是在东边,且还来过一次,这时仍有些晕头转向,在这东边一块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遍,才找到管事房。
恰巧上次与她谋过面的林管事此时正在房里。林管事是知道有这么回事的,他立马领着她们往至圣堂走去。
这一路上林管事时不时回头瞧着宝菱,更多时候是盯着她脑门上的那个大肿包纳闷。
弯弯转转来到了至圣堂前,林管事让她们先在门外候着,没过多久,林管事就出来了,说道:“正巧侯爷与夫人都在,你们赶紧随我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