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散去,春日来临。同学们好!我是刘校长,集才中学新一代的当家人。过去的五年,我们集才在秦校长的领导下取得了一系列成就。相信在接下来的五年里,同学们努力学习,奋勇拼搏,必定可以再创新的辉煌……”
区里面的中学校长像流水线上的生产工人,工作轮着来,一个校长在一个学校干满五年,就会被调动到另一个学校。在夜钧寰这一届入学前,原来的秦校长已经在集才干了四年,这个学期是该调离的时间。无论是哪个校长发言必谈学习,因为学校的设立就是为了让学生学习,无论讲什么话题都能扯到学习,也不关心台下的人是否在听。新学期的开学典礼上,新来的刘校长带着全校同学回顾过去,走向未来。随后又是报告一遍学校初中部的中考历史成绩,高中部的高考历史成绩,可能是校长每次发言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还要讲多久啊?”
“我记得之前的秦校没这么多话说的吧。”
广州的春天气温高,湿度也高,再加上整个学校的人都聚集一块,真真正正是坐在桑拿房。同学有性子急的,这会估计都闭着嘴用眼神咒骂。刘校的发言虽然慷慨激昂,同学们却仍像在听摇篮曲,听得七扭八歪。台下有围坐猜拳的,交头接耳的,埋头苦睡的,秩序渐渐混乱,认真听刘校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认真听的人。各班班主任见状,吓得赶紧发挥领导作用,用书本和巴掌维持纪律,生怕破坏新校长陈词的大好兴致。
“上一届,我校初中部中考最高分七百六十七分……”
“袁音,袁音,七百六十七分是高还是低。”
夜钧寰在开学前一晚打游戏到深夜,其他的一些同学开学前一晚补寒假作业到深夜,早早上床休息的很少。因此大部分同学的头打桩机般不住地点,甚至有直接趴在膝盖上睡着的。钧寰也是为了强打精神,寻找着一切可以让自己说话的机会。
“七百六十七分很高了,中考总分也才八百一十分。”
“不对啊,你看,我们现在要考的语数英思想政治,加起来五百五十分。以后还要加上物理和化学各一百分,也才七百五十分,那剩下的六十分是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
同桌低下头,继续把玩着右手手腕上的电子手表,按下按钮发出的嘀嘀声仿佛是夜钧寰即将睡着的倒计时。
“几点了?”
“十点半左右。”
“两个半小时,新校长这么能讲,都不带喘口气的。”
“我受不了了,要不我俩先溜回课室吧。”
“溜,用什么借口溜?”
“你就说你不舒服,我就说我要扶你去医务室,这样我俩都走得掉。”
“那我该怎么说?”
“没想到,头痛手痛脚痛肚子痛,大不了就说头发痛,你说你痛的要死老师总不可能不放你走吧?”
“这样的话你举手叫卢老过来比较好,显得我很不舒服,举手都没力气。”
同桌果断举手,卢老果然闻“手”赶来。
“老师,夜钧寰说他头晕,我扶他去医务室看看吧。”
“快去吧,天气这么热,可能是中暑了。”
夜钧寰像拄拐杖一样拄着同桌,一挨一挨地没走几步路,想着已经脱离了众目睽睽,便以尿急冲刺去厕所的速度冲刺回课室。
“我玩会儿手机,你怎么样?”
“困,睡觉。”
夜钧寰心里提防着卢老突然回班,打算只睡一小下,也不知道合上眼合过去了几个一分钟,做梦时隐隐约约听见耳朵外面在讲“午练”两个字。
“午练?什么意思?”
夜钧寰用力揉开自己的眼睛,想确认一下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
“嗯,就是睡醒午觉以后,过十分钟就开始做题。”
“什么时候说的?”
“卢老刚刚进来说的,你睡着了没听见吧。”
同桌为夜钧寰报导着方才的新闻,睡醒午觉后的四十分钟,是一段和课间意义相当的时间,也向来是钧寰睡回笼觉的时间。现在要把这段时间拿来做题,等同于连着三个老师不下课,钧寰对此等安排有些不解。
“刚起来,脑子都不清醒的,做什么题?”
“我也觉得,听他们说好像是这个新换过来刘校长的安排。”
新来的刘校长出了名的爱好学习,他所在学校的体育音乐美术老师常常外出或者生病,所负责的课程也就自然而然被其他主科老师瓜分。更别说社团课这种附加内容,简直是水中月镜中花,听得多看得见,但就是摸不着。
“体育课都没得上,是不是真的啊?”
“之前我姨告诉我的,她在教育局工作,这还能有假么?”
夜钧寰听着周围的同学议论纷纷,心里已经在为未来的社团课置办后事,开学典礼开了很久,散会后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祭奠仪式也就从课室进行到饭堂。
“怎么这么烦啊。”
夜钧寰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地捶了一下大腿,然后用汤匙对一根青菜的叶子切来切去,把愤怒都撒在粮食上。
“还在想呢,其实我觉得社团课有没有都无所谓吧。”
“你当然无所谓,打篮球什么时候不能打,惨的是我们文学社这种要上课才好玩的。”
“那你接着烦吧,我去小卖部买点喝的——你要不要喝点啥?”
“不用,气饱了。”
袁音舜耸了耸肩,起身往小卖部前那一大片簇拥的人潮中去挤。上个学期小卖部还是开在学校的后门,这个学期就搬来了饭堂内,虽说光顾的平均人数比之前多了近一倍,但倒是方便不少。夜钧寰把自己和同桌的餐盘收拾好,回来时远远地望见柳笙言站在离人潮三五个身位的距离外,便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给,你要的八宝粥。”
同桌抢先从人潮里钻出来,比夜钧寰先出现在柳笙言眼前,将手中的一罐八宝粥递了过去。
“不吃饭?”
夜钧寰用好奇的语气问道。
“数学课拖堂了,懒得排队打饭。”
“我刚好在挤小卖部,就顺便帮她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