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来自河南的生源,少安能分配到华南轮胎厂也算是不错了,外地户口生源毕业后如果留广东的话,学校要收六千元的派遣费,这项规定不知有没有依据,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收钱的人和给钱的人都坦然接受了,所谓约定俗成吧。六千元不是小数目。少安家里每月寄给他的生活费也才120元,加上助学贷款25元,一个月是145元,再让家里出这6000元显然是不现实的。华南轮胎厂求贤若渴,愿意先垫付这6000元,与少安签定了十年合同,做满十年,这笔钱就不用还了,提前离职的话,则须返还给公司,当然利息是没有的。
公司给少安预设的职位是销售。刚进厂时先放到车间里锻练锻练,好的业务员必须了解产品,这肯定是对的。
所谓锻练其实跟在花都实习差不多,各个部门轮着转转,因为编制上又不属于车间,没有明确的职责和分工,等于没人管。
成型车间比较宽敞,没有庞大的设备,也没有轰鸣的机器声,所以少安去的比较多,当然设备运转的低噪还是有的。这里的设备都是一组一组的,完全一样,每组设备又是由两台机器组成,一个叫层贴机,一个叫成型机,每个机台2-3个人操作,有节奏有效率地运行。层贴机是做帘布布筒的,由两名女工操作。帘布布筒是个什么东西,非专业人士还真的很难理解和解释清楚,就当和布有关的操作就不能离开女人吧。女工制作的帘布布筒传递给下一台设备成型机。设备旋转地很快,两名男工人熟练配合,先将帘布布筒套上,刷胶,上胶件,用手中的压辊大力滚压,再把几十公斤重的胎胚拆卸下来,这活还真是非得男人干才行。
慢慢地,少安与车间里的人混熟了。八号机组帘布布筒新来的女学徒,年纪很小,可能高中才毕业,尖尖的鼻子象鼻子,翘翘的嘴巴象嘴巴,惹得技术部的小程经常往那儿跑。和女学徒同组,操作成型机的男学徒是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近水楼台先得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小伙子穿条宽松的短裤,似乎一拉扯就能掉下来,上身穿了工装,把上衣下摆卷起到以上的位置,露出半边胸肌。南方天气比较热,车间通风又不是很好,露点就露点吧,习惯了也没啥。女工就没那么舒服了,工衣经常被汗水湿透,隐隐露出内衣的痕迹,蓝色的工帽下面是发热红润的脸。
男学徒的师傅是小组长,五十多岁,喊大家休息。先去杂物台拿了茶杯喝水,然后走到厂房墙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抽。成型车间的工人们在操作中为了增加橡胶部件的黏性,需要涂抹汽油配制的胶浆,所以吸烟在安全规程里是绝对不允许的。少安凑过去聊天,师傅也看出了他的疑惑,浓浓的粤西口音:“吖几衫十年的习惯,真嗨改唔倒。”
两人正在闲扯,车间内响起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笑声,笑声中夹杂着年轻男子的大叫声。寻声望去,原来是女师傅正扯起男学徒的大裤衩(短裤),拿着一壶胶浆往里倒,女学徒半捂着脸躲在师傅后面,哧哧地笑。男学徒的肚子上粘连着黑黑的胶浆,胶浆穿过短裤,从大腿根附近向下淌。唉,不知这小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惹火上身。“赶紧拿衣服擦擦,带一瓶汽油,到澡堂里去洗。”
“千万别硬搓,洗不掉的就留到明天再洗。”
“告诉过你几次了,上班不要有事没事来找阿花,喜欢的话就下班好好约人家。”男师傅也走了过去,“你说你,你惹了赵姐,她是出了名的母老虎,不把你废了你就烧高香了……小赵,你也是太胡闹了,他待会还要上班,这一周都别想洗干净下身了。”男师傅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履行组长的职责,各打五十大板了事。少安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从专业的角度来看,赵姐是给男徒弟现场制作了合体的避孕套,还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