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年关,没有借过钱的人,是体味不到年关的关字的含义的。
果然。银行将苏总的保证金帐户设为只进不出,信用证找理由认为单证不符,拒绝买单,15天的免仓期一晃就要过去了。自己30的款砸进去了不说,供应商阿卡特还认为自己在讲故事,客户那边也催着要货安排生产,年前多少总要囤点库存吧,否则年后一开工,就要断货了。几十万的应收账款在别人手里攥着呢,万一生气追究起违约金来,后果不堪设想,一时间刀兵四起。
查理的心里一下子愁坏了。好像一个将军,已被敌人团团围住,只剩下贴身的几个残兵败卒,苟言殘喘在乌漆嘛黑的夜晚。明天拂晓,敌人将发起最后的攻击,他们将全部战死沙场。
楚霸王项羽还有东渡乌江的可能,他们却没有一点机会。天麻麻亮的时候,敌人会埋灶做饭,袅袅的炊烟在清晨的薄雾中清晰可见,微风拂过,还能闻到飘来的米香,想像一下,一定有奶白色的米汤扑扑地冒着热气将锅盖顶起向外溢出。然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掠过阵地时,敌人会像无根的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消半个时辰,天地间归于平静,就像大海,不留一点痕迹。
查理颓废了两天,苍白着脸,疲倦的眼睛下面有两个浮肿的眼袋,微微发黑。长出的胡子也不刮,头发纷披在额上,严重的失眠造成免疫力低下,有点微咳。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只是累了或思虑过度。看来这些都不是理由,事情总还是要处理的。
下午三点,查理独自一人去了渡假村酒店。酒店大堂的咖啡吧前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每天这个时段都有一位柔柔的女子演奏,大多是一些通俗的曲目,深情的如我爱你中国,忧伤的有情人的眼泪。查理坐在沙发上听了一会儿,起身去了三楼的天使洗浴中心。
下午三点多钟,没什么客人,干蒸的小木屋里只有查理一个人。查理在红红的炭火上浇了两瓢水,水滋滋地化作白烟升腾,不一会儿人就大汗淋漓了。按摩时,查理照例点了78号,那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阿姨,年纪大了,就真是凭手艺吃饭了。话很少,手法不错,点穴也很准。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幅廉价的裸体女人画,门口的温馨提示牌上写着:禁止黄、赌、毒。
查理闭上了眼睛,让身体完全放松,整个人都觉得轻盈了许多。翻过身来按头时,手指操进头发的根部,指肚用力均衡地按压,查理很快地睡着了。
第二天,查理打起精神,刮了胡子,打上领带,准备去泰国与阿卡特的Steven沟通,希望他们能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先行放货。
好的将军会像往常一样平静地巡视阵地,安排士兵每三人一组,三角形站位,以形成交叉火力。敌人开始冲锋时,机枪手要毫无节制地狂射,哒哒声先声夺人地震摄对手,稍远处的狙击手,则要瞄准指挥官,力争一枪毙命。查理很不喜欢亮剑这种字眼。阅兵式上的刺刀都是擦得明晃晃地亮瞎人眼,实战中的刺刀则是通体乌黑或者幽蓝,以防光线反射,被尚未接近的敌人发现。跳出战壕与敌人刺刀见红,只不过是匹夫之勇,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归宿,叫死得其所,是善终,没什么好说的。
军人是一种职业,他推崇的是敬业精神,任何时候都要打出军人的素养。尽可能有效地杀伤敌人,最大可能地保全自己,是对自己,也是对团队的负责。
尽了人事,就等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