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除夕(1 / 2)

为什么冬季,也要沿着河道赶路,走直线不行么?

不可以,因为冰面是平的,哪怕覆盖积雪它也是平的。而旷野就不一定了,没有积雪覆盖还能分辨坑坑洼洼,但有了积雪就什么也不得见。

一脚下去,人没了。

所以哪怕河道弯弯曲曲,也要随着河道行进。

远征小队离开拉哈第五日,夜宿木鲁罕山山脚。

木鲁罕山,小兴安岭的一部分。

营地周围数堆篝火却驱不散寒意。

罕见的,小队没有早早休息,而是围拢在数堆篝火旁,吃狍子肉喝玉米酿。没有推杯换盏,每人半小碗热酒一口喝干,然后就没得了。

酒囊都被冻住,想喝点酒也不容易,要把酒囊丢进热锅里泡,然后倒进烧水壶里加热。

傻狍子也是花了半日时间才走运猎到一头,还有几只野鸡。

野鸡炖汤、狍子肉烧烤,浓烈的香味将狼群都招了来,在远处鬼火幽幽。

美味近在眼前,它们却不敢靠近。

两日时间,三头狼喋血在这伙两脚兽手中,成为他们的口粮。头狼的怒火难以平息,一直尾随,寻找报仇的机会。

“敖勒,唱首歌吧,今日是我大明人的除夕,总要乐呵乐呵。”

敖勒一点也不矫情不腼腆,高兴了唱歌跳舞,这不是很正常么,有什么好羞耻的。

德日勒、巴力卡两伙人也擅长歌舞,曲调欢快朗朗上口,但总有些神神叨叨的感觉。

与其相比,老项更喜欢达斡尔人的粗旷歌声,尤其那种从喉结发出的长啸,听之令人顿生豪迈。

达斡尔人,鞑靼人称这种独特长啸为‘浩林潮尔’,意为从喉结唱出的歌声,然而瀛王殿下却称其为呼麦。

敖勒的歌声时而粗旷悠远,好似在辽阔的草原上漫步,时而急促铿锵,如同万马奔腾,眼前闪过无数刀光剑影。

项鹏飞听得入神,脑子里思绪万千。

记得在军校进修时,瀛王殿下曾亲自授课讲述蒙元战史。

铁木真、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托雷、贵由、蒙哥、忽必烈、速不台、哲别、拔都、旭烈兀......

讹答剌城之战、撒马尔罕之战、玉龙杰赤之战、赛约河之战、莱格尼茨之战、迦勒迦河之战、巴格达之战、阿勒颇之战、艾因贾鲁特之战......

大元、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金帐汗国.....

鞑靼人的战争,波澜壮阔、尸山血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许多史料,大元不曾记载,大明更加没有,但欧罗巴、奥斯曼、波斯有,鞑靼人的恐怖铁蹄踏遍亚欧大陆,无处不存在他们的传说同记载。

课堂上,学员惊讶的合不拢嘴。

原来灭亡金、西夏、大理、南宋所建立的大元只是人家的一部分,早在四百年前人家鞑靼人就打去了欧罗巴,灭国无数,构建了史无前例的辽阔帝国。

甚至就在当下,铁木真的后裔仍旧统治着若干王国,最庞大莫过于天竺的莫卧儿帝国,皇室嫁接,直接就本土化了。

而至今为止,封狼居胥仍旧是汉人的巅峰。

与鞑靼人相比,相形见绌。

汉人能否达到或者超越鞑靼人的成就?数年前,项鹏飞想都不敢想,那就是天方夜谭。

但最近两年,老项的想法变了,他觉着有可能,或许在瀛王带领下真的可以达成前无古人般的成就,而自己也可能侥幸在浪潮中搏击,名留史册!

铁木真踏过的世界也只是世界的一部分,瀛州的海船西至非洲东至新大陆,领地囊括大半个南洋,拓殖天竺海、圈地新大陆。

如果克服骑兵弱点,那么征服北疆也将不再是空谈。

因之所以,殿下才三令五申对北疆少数部族加以优抚,反复强调北疆国策。

团结小部族,瓦解大部族,零敲碎打,逐步蚕食。

不得不说,这样的策略是奏效的,小部族虽然看似微不足道,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不知不觉萨哈连也可动员数百骑兵。

如果能够收服达斡尔,加之骑二团本部人马,不敢说同整个鞑靼抗衡,但牵制嫩江流域的科尔沁却足够了。

这份军功,老项觉着不可错过。

热烈的歌舞活动持续半个小时,便被深夜寒气驱散了,来不及思念遥远的家乡,队员们便忙着重新点燃数堆篝火,在原有伴着草木灰的篝火地上搭建帐篷。

这样的极寒天气,哪怕几层毛毡也不能阻挡大地涌出的寒气,烈火炙烤过的土地残留余温,草木灰能够进一步减少余温挥散。

只有这样做,人类方才能够在野外勉强熬过漫长寒夜。

至于篝火,更加彻夜不能熄灭,战马驯鹿的安全就靠着那几堆篝火了,狼群走了一波又来一波,鬼火般的眸子时不时在附近窥伺。

天亮,饱食馕饼肉汤,收拾帐篷器物。

项鹏飞遥望远处群山,山势起伏,原始针阔叶林无尽,观之令人生畏。

“敖勒,山中可有村寨?”

“没有,山中有虎,狗熊也多,没人愿意在木鲁罕山中定居。”

“你的意思,山中凶兽比之其他地方要多的多?”

敖勒点点头,“是,而且不怕人,寻常栅栏一撞就倒了,根本拦不住猛虎狗熊。”

“我们要走几日才能出山?”

“沿着河道大概走三日吧。项将军不必担心,我对这条路很熟悉,有几个背风地可以扎营,而且背风地建有窝棚,比平地里还要舒服的。”

“这窝棚是你们建的?”

敖勒笑道,“项将军有所不知,进山狩猎采参乃是附近部族的一大生计,山中背风地上的窝棚没有主人,是大家一起建起来的,谁都可以住。”

“比如咱们住一晚,那走时便要在屋顶铺些桦树皮,或者留下几捆木柴,方便下一个访客取用。”

“没人敢违背这样的传统,否则就是对山神不敬,休想在山中获取猎物。”

“极好!与人方便,便是自己方便,敬畏神明,方知珍惜。”

说话间,小队整装待发,项鹏飞搬鞍上马,率队一头扎进茫茫山岭之中。

新年新气象,伯力张灯结彩,大红对联家家贴,大红灯笼各处挂,除夕夜时还特意放了两挂鞭炮三桶彩花。

汉人看着高兴,部落人更加看的目瞪口呆,为夜空中绽放的繁花所深深吸引,赞叹不已。

大年初一,年纪轻轻的朱老七便过上了养老生活,身穿亲王服,如太爷太奶般端坐炕上,杜鹃云雀一左一右侍奉,一个挎篮里装满糖块,一个挎篮里装满红包。

这副做派,就同年画里的财神爷大抵一个做派。

拜年的人一波又一波,全寨百二十六户,在老胡尔巴鼓动下全都来。

进来的人统一话术,‘新春大吉,罕王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