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嘛,龙池坊的柳棉棉当属最佳。那身段、那姿色,一看便有名门闺秀的气质,不比那深宫内院的公主娘娘们差!”
“说来也奇了,最近怎么咱们益州城冒出这样多的绝代名伶?”
苏天鹤越听越是心惊,听声辨位,一跃而起,竟从那酒楼窗户飞了进去,稳稳在桌上站住。
环席而坐的一众郎君,一人搂了一个绝色佳丽,桌案旁还有两名西域女子在跳着胡旋舞。被苏天鹤这样一吓,胡姬尖叫着破门而出,佳丽们也都四下找地方乱躲,场面一时大乱。
“你……你是何人!”
席间主陪座是个须发花白的中年,坐在主家身边,原本背脊都不敢挺直,此时为了护主,方敢直起腰来壮着胆子问话。
“你们方才说的那两个戏子,叫做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主陪看向席间一个青年,青年已喝得面红耳赤,但此时也被吓得不敢发疯:“我……我说的是碧鸡坊的云玲,那位郎君说的是龙池坊的柳棉棉。”
苏天鹤的右眼直跳:“她们只在今天演出过吗?她们用的是艺名,还是本名?”
“这……我也不知。今天我们是第一回见到这样多的角儿。”
“益州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这倒没有。”主陪道。
“不……我觉得有……”那人许是看苏天鹤面相身材不像强梁地痞,是以壮胆抢白道。
“什么?”
“近来益州的优伶戏子出了奇得多,而且很多坊市都突然冒出新的戏班,不知哪里找来的新的传奇,一出比一出好看。每个坊市的重要道口,都必有戏班演出,平日里不看戏的,路过也要瞅两眼。我便是瞅了两眼,便放不下了,日日看,吃茶喝酒的时候也想看,赶路出恭的时候也想看,睡觉的时候还要在梦里继续看。你说,这算不算怪事?”
另一人也忍不住道:“我补充一下,还有一样更奇怪的,坊间都在传,一些死去多年的人,会在戏台上重新出现。不过这只是传言,尚无真凭实据。你想啊,死人怎能复活呢。”
“怎么不会?万一是那妖异披着死人的皮呢?”
“不不不,这也太过离奇。”
“离奇?大唐如今的离奇事还少了吗?”
“照你这样讲,那不如说是地府里管死人的衙门关张了,将已死之人全放回阳间!”
说着说着,他们竟互相吵了起来。
苏天鹤早已没心情听这群酒蒙子胡吣,他只听了这些,已然是浑身发冷——若真有死人复生这种奇事,那云玲、柳棉棉,在那短短的时间里,难道真的已遭不测吗?
这时,酒席上的主家终于说话了。
当他张开口的那一刻,苏天鹤才注意到他。他实在太不起眼,太其貌不扬了,很容易便隐没在人群之中。
但他一说话,便能语惊四座:
“不是死人复活,也不是妖异作乱。你们看见的,只是益州城末日来临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