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他们居然成了朋友。
反而是裴弃,方辞礼一走,满上京城,当真找不出一个和他交心的人。
秦叙每每想到都觉得裴弃很孤独,和初见时一样。
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的欢乐怎么都像是皮毛浮在水上。
现在他明白了,裴弃当真是个赤条条的人。
裴弃问他什么时候离开,就是害怕,知道了时间,他就能安心的过两年身边有人陪着的日子,可恨他到现在才明白。
“主子,咱们不去宫门口等吗?”青砚看着他走出府门,大感诧异。
秦叙摇头,“我去看看他。”想跟他一起走。
青砚原本以为这一遭他算是放下了,哪知道这人藏得更好了。他看着那榻上的东西,所有的话都成了一声轻叹。
伦理人常,岂能违背,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门房看到秦叙的瞬间恨不得自戳双目,“……秦世子,您怎么又来了?”
“劳烦通报一声,逆徒秦叙,前来恭候师父。”秦叙一举一动都很得体。
门房瞧着他这张乖巧的脸蛋,确实也生不了气,只是叹气,您老到底做了什么,最心软的裴郡王现在根本不搭理你啊。
门房这一次通报之后没有得到回答,只能悻悻回来,“秦世子,郡王没说话,您要等吗?”
秦叙却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
他颔首站在台阶下。
青砚说,“主子,郡王不会让你上马车的,您……”
“我想试试,我觉得,他气消了。”
青砚:“……”气消了不代表就不追究了!
裴弃前呼后拥地走出府门,半个眼神都吝啬施舍给秦叙。
秦叙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这才想起来,裴弃跟着他一起去定国公府那一晚,裴弃说有百多人伺候他,这话不是假的。
裴弃不缺人伺候。
秦叙不顾青砚的阻拦,上前跪在马车边上,“师父,逆徒秦叙……”
“上来。”裴弃冷声道。
秦叙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砸得不知所措,好在青砚反应快,迅速把人推上去。
马车里陈设依旧,还是那一套粉青釉瓷刻竹茶盏。
裴弃倚靠在软榻上,眼里没有半分是他。
秦叙心下绞痛,面上却不显,行礼之后准备拿茶盏,裴弃却出声了。
“放下。”
秦叙手抖了下,望着他不知该做什么。
裴弃道,“这套茶具,外人不能碰。”
仅一句话,叫他溃不成军。
裴弃说完就闭上眼了,秦叙一个人跪在茶几前,摁着心口的抽痛。
不知道这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从指尖开始,虫蚁啃咬血肉,撕扯血脉,钻进骨髓里,最后吃掉他全部的生机。
秦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狐狸走的时候也这样,恹恹地闭上眼,不给人碰,比他刚捡回来时还要消瘦。
“师父……求你了,理理我,我好痛。”秦叙几乎是匍匐在地上,随着马车颠簸,他的脊背也在抖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头顶一片黑暗,裴弃把大氅罩在他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