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伊尔莎重复道，轻言细语。“这么可爱的脸蛋，这么有力的名字。”

卡尔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可爱？以前没有人叫过他可爱，他不确定如何反应，脑海里害羞和一种想要给这些女兵留下深刻印象的奇怪想法在交战。这让他忘记去思考仅是第一次见面就被叫名字是否过于亲昵了。

“英俊的卡尔，”洛尔身体向他倾来，“告诉我们，这个美好的礼拜天下午，你一个人吗？有没有空和我们去咖啡厅喝点什么呢？一点点小茶，方糖和咖啡。”最后一句她摘用了《明天我们要行军》里的歌词。

卡尔突然想起他上个星期的事情了，也是礼拜天，他杀了一个不知死活向他搭讪的犹太女人，她也是叫他去咖啡厅吃点什么的。卡尔的心情一时间有点难以形容。不过她们俩可不是犹太人，而是德意志女兵，完全是可以答应的。犹太人，犹太人——不是犹太人，她们是日耳曼人！

想到这，他几乎要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脸，那笑容差点要横贯他的整张脸，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恢复成一种更加中立的表情。

“咖啡听起来不错，女士们；请带路。”

“太好了！”洛尔欢呼道，拍着手。“走吧，小士兵！我们知道去哪儿。”

伊尔莎，那个系着红丝带的人，挽住了洛尔的胳膊。“快走，慢吞吞的家伙！我们可不想在漂亮朋友来之前就让糕点变凉。”

他们来到一家迷人的小店，花箱里盛开着蓝紫的绣球花，很是动人，卡尔决定以后要重拾他的小爱好，也养一盆——不，要种满一整个花园，到时整个花园都是他最中意的蓝色。洛尔推开门，领着他们进去。新鲜出炉的甜点和咖啡的香气迎接他们，让卡尔想起了硝烟的刺鼻味。

“黑森林蛋糕两块和红茶一壶，谢谢！”洛尔对女侍说，那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女人，带着恭敬的微笑。“还有我们的英俊客人呢？”她转向卡尔，“我们请客。”

“只要咖啡，谢谢。欧蕾咖啡。”别人请客的话，少让人家花点钱似乎更礼貌一些。

她们对讲了很多关于当军人们的助手的生活的故事，她们的声音编织着八卦、沮丧和对战后生活的梦想。卡尔反过来，也小心翼翼地讲述了自己生活中的片段。当然，省略了许多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和想法。

“我的哥哥在一次战斗中失踪了……收到电报的时候我和妈妈心都要碎了，妈妈她几乎就要晕了过去……”洛尔看起来也要像她所说的话一样晕倒了。“卡尔，你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吗？”

“当然有。”卡尔一直在附和与点头，试图应付他不擅长的社交，结果脱口而出这句话。收回是不可能的了，他要快点编一个谎言。

“我弟弟，他在战前是一名大学生，身体抱恙，但一到战争爆发后，他也果断加入了国\/防\/军，为祖国奋斗。”

小贱种，SS不要的、国\/防\/军才肯收留的东西。卡尔轻蔑地想，但脸上却表现出无比的悲戚，“他是个优秀的人，”他对姑娘们说，“他希望在战争中建功立业，但前一年的时候，我们收到了关于他的电报，他……”

啊，是啊，想在战争中大放异彩，怎么不直接死在苏联呢？臭小子，死了更好，死了比活着更有用。遗憾的是，他亲爱的弟弟还活得好好的，并且仍在读大学，简直就是个懦夫，不愿意为祖国而战。卡尔暗自嘲讽。没想到编这种谎言还是挺顺畅的，简单！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眼前那两人——洛尔和伊尔莎认真地看着他，同时带着理解和同情的神色。很好，卡尔轻轻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渲染悲伤，“虽然我和他关系并不好，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

咖啡杯碰撞和轻声的交谈在复古的咖啡厅里营造出一种脆弱的正常感。卡尔的精心编造的故事，尽管充斥着他对他弟弟的难以言表的恶意，但也引起了洛尔的共鸣。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伊尔莎，他理解，”洛尔抽泣着，用一块蕾丝手帕擦拭着眼泪。“他知道失去兄弟的感觉。”

伊尔莎伸过桌子，握住了洛尔的手。“好了，好了，洛尔。在这些黑暗的时刻，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负担要承受。”然后她转过身来，对卡尔报以忧郁的微笑。“我的未婚夫也驻扎在东线。几个月来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消息，就像活死人一样。”

有点尴尬了，她们都是真情实感的，对他敞开心扉，而他是瞎编的，并且是恶意地把自己的弟弟说成一个死人。卡尔打个哈哈，安慰女士们，喝完咖啡，聊完几句，他就火速窜回营地了。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他决定要练练说谎不尴尬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