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突袭(2 / 2)

他把野战帽拉低到额头以下,想从令人压抑的树冠中寻找一丝阴凉。

士兵们成功抵达指定地点,一路无阻。远处,一座着火的村庄升起浓烟,淡蓝色的天空映衬着一缕缕黑色烟雾。准备开始战斗。

仿佛是事先安排好的;远处传来了第一声枪响,收到信号,然后是“万枪齐发”。戴着钢盔的美军士兵在临时路障后开火还击,树枝上的树叶像不受欢迎的五彩纸屑游行一样向他飞来。

就算是盲目射击也能打死几个,卡尔身边的一名士兵倒在地上,胸口一片鲜红。他把身子伏得更低,随后他看到了——一辆燃烧的马车后面闪过一丝动静。一名敌人躲了起来。

卡尔毫不犹豫地开枪了。士兵爬起来想转移位置,但子弹已经飞了过来。子弹正中他的前额,他瘫倒在地,一命呜呼。幸运地!——正中靶心。

但随即,他听见引擎的轰鸣声,地面颤抖着,一辆美军谢尔曼坦克从一群建筑后面笨重地驶出,巨大的炮塔不祥地旋转着,它的脚印搅动着大地,履带碾过泥土,将小树像树枝一样折断。

炮塔缓缓转动,枪管搜寻着他们。坦克的机枪首先开火,一阵子弹雨在他们周围激起尘土。

“铁拳!”他们的长官吼叫道,他的声音因为紧迫而变得嘶哑。“持有铁拳的人,赶快瞄准坦克!”

不过为时已晚,坦克在他们摧毁它之前就已开炮。

汉斯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把卡尔推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他。“趴下,施瓦茨!你没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谢尔曼坦克的主炮一开火,地面震动起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遍了他们,一大片土落在他的头上,沉甸甸地把他压住……他皱了皱眉,一时迷失了方向。如果他的好战友没有压着他,他估计就要被抛出几米远。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菲舍尔。卡尔看见他——这个含蓄内敛的男孩,此刻挺身而出;迅速起身,肩扛着一个铁拳反坦克火箭筒,瞄准着。如果他射偏了,夸张点说:他们就全都死定了。虽说他们的反坦克武器不止一支。

铁拳发射,击中。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一股黑烟从炮塔中喷涌而出。坦克停了下来,发动机发出嘶嘶声,然后咳嗽着熄火。

好样的,看来菲舍尔也能获得单独击毁坦克奖章了。汉斯从他身上起开,卡尔撑起身子,一阵眩晕袭来,用袖子把嘴唇上的泥土擦掉。

坦克被迅速击毁,剩下的美军步兵也很快被他们歼灭。有一小队敌人走出村子,举着双手投降,但被忿激的德国士兵们统统枪毙了——他们害他们牺牲掉了这么多弟兄,这帮美国佬到底是哪来的脸乞求生机的?

烟雾自谢尔曼坦克的残骸中滚滚而出,它已经成为美国装甲兵的金属坟墓。卡尔在口袋中摸索,取出最后一块方糖,拆开包装。这次他是把糖含在嘴里慢慢品味,而不是直接嚼碎吞下。

他的头一阵阵抽痛,一阵钝痛从碎石击中的地方传来。 卡尔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疼痛的地方。谢天谢地,没有伤口!

取下水壶,卡尔饮了一大口凉水;嘴里还噙着糖,让水夹着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干渴的喉咙流下去,口里糖果的甜味仍顽固地留在舌头上。

“该死的那辆坦克,”菲舍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卡尔侧目看他。他一面嘟呐着,一面用靴尖踹飞地上的一颗弹壳。“突然冒出来了。”

“但是你作战英勇;你会被授予击毁坦克奖章。”

“哎呀!好哇,又向你进了一步!”菲舍尔高高兴兴,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线了。“中士,你击毁了三辆坦克!我才一辆……我还得多加学习你才是。”

“噢,别这样说。幸好有你,不然我们都会变成那样——”卡尔手指指向一棵大树,树皮上面糊满了被炮弹炸碎的士兵,可怜的家伙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身子了。“连狗牌都找不到了。或许待会儿我们还得把他从树下刮下来埋葬。”

不好笑的笑话成功让这个话唠高手闭上嘴,菲舍尔不开口了,而卡尔则是又猛灌一口水。那场景实在是太……太让人胃口大开了。

好吧,他饿了。卡尔愁眉苦脸,脑袋里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糖果已经融化,嘴里的甜味感觉突然变得黏糊糊的;他把手按在肚子上,早知道刚才多拿点吃的了。

燃烧的村庄附近爆发了一阵骚动。弗里施在内的一群士兵正围成半圆、绕着一栋房子在吵闹。卡尔好奇心大增,向那儿走去。

“什么声音这么吵? ”

汉斯急匆匆跑到他身边,边走边问道,眼神一直粘在他的脸上。

他们站在人群外围观望着。弗里施激动得满脸通红,步枪枪口指着一栋还算完整的二层楼房。“看我们发现了什么!有个美国军官躲在那个房子里。他们不战而降,真是懦夫!”

周围的士兵们对那个军官嗤之以鼻,朝地上吐口水,脸上露出憎恨和厌恶的表情——懦夫和逃兵向来被大家不齿,像那种人,电线杆是他们的归宿;被吊上去后还要在脖子上挂个牌子,写着:“我是一个懦夫,我是德意志的叛徒”之类的话。就算是军官也毫无例外。

“你不能就这么杀了我们!”有人远远地吼道,用得是英语,想必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美军军官发话了。“日内瓦公约……”

美国人的声音被一片嘲笑和辱骂声淹没了。

他们的金发少尉手里拿着一把令美国佬们垂涎欲滴的鲁格p08手枪。

“安静!”他咆哮道,十分年轻的音色,这个少尉感觉还只是个孩子呢。“这些美国走狗对我们的同志毫不留情。他们也应该遭受同样的命运!”

“应该枪毙他,”汉斯小声在卡尔耳边叫道,“那些美国人……他们没有怜悯之心。”

卡尔咽了口唾沫,嘴唇发干。他知道汉斯说得对,至少根据他们的命令和他们心中强烈的民族自豪感。

而少尉继续说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是对他们杀死的每一位德国士兵的报复!这是为我们阵亡的兄弟们!”

两名士兵主动端枪冲入房子,把那个懦弱的美国佬揪了出来,推倒在泥土地上。这个美军军官头发乱糟糟的,制服也在纠缠中被扯乱了。

军官他念念叨叨地用英语讲话,同时手舞足蹈去比划。卡尔没注意去听,其他士兵更是听不懂,纯纯把这当成了一场外国人演的滑稽喜剧去笑。

他讲着讲着,眼泪突然流下来,把手伸进制服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找东西。德军们以为他是要掏手榴弹之类的武器,纷纷举枪示警,结果他掏出来的是一张小相片,上面印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穿着长裙的小女孩。

“这、这个是我的女儿莉莉……她才五岁。求求你们……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我只想回家…… ”他哽咽了,手紧拈着相片边缘,手伸着直直地,向士兵们展示它。“你们瞧,我和你们都一样有家室,我的家人不能没有我,就像你们一样……我不想再在这里打仗了。我只想回家陪她……”

然而大家都听不明白美国话,他犹如鸡同鸭讲,白白讲了一通废话。

“这个美国猪在说什么鬼话呢?叽里咕噜的。”

“他像狗一样乞讨!”有人笑了。“赶紧干掉他!”

“闭嘴!这个懦夫现在求饶了?当他们轰炸德国人们时,他的仁慈在哪里?这个垃圾不配拥有一个家庭。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杀死无辜的人!”少尉指着抓着美国人的两名士兵。“结束这一切。”

的确,美国佬就是这样的,当事情变得艰难时,他们都是躲在家人身后的弱者。士兵放开揪住那名美军军官的手,直接把步枪的枪口抵在军官的头颅上,扣动扳机,爆了他的脑袋;血溅到了那两名士兵身上。

军官瘫倒在地,小女孩的照片从他手中滑落,像一片落叶一样飘落下来,被无用地踩在军靴下。

“快速又干净。现在那些美国狗学会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