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刺史发兵驰援雍州 都督用计剑指左营(2 / 2)

遗梦南国 章双城 3151 字 11天前

只见布袋里的粟米大多都烂成了一坨。

再仔细看,那粟米黄白相间,都碎成了粉末。

“父亲,这些都是陈旧麸糠啊!”

康长明急忙扒开布袋,眼前的一幕让他险些栽到了地上。

康悦又跑到另外几车上查看,皱着眉朝着康长明摇了摇头。

“将军,车上都是些糟烂麸糠!”

周围的将士围到康长明跟前,只见他目光呆滞,手里捧着黄蓝相间的发霉的麸糠,沉默不语。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啊?”

康长明眯眼稍作思量,闷声说了句:“还能怎么办,继续赶路。”

众人不敢吭声儿,牵着马缓缓开动着。

康悦勒着缰绳,忿忿不平!

“父亲,六殿下答应给我们粟米,可现在都是霉烂麸糠,分明是在欺骗我们!”

“如此耻辱,我们怎能就此罢休!”

康长明头也没回,闷声回了句:“势单力薄,又能如何呢。”

如此,康长明的队伍回到了洛口左营。

轻车将军萧子明,龇着牙朝着哥哥萧子昭发笑。

“那康长明自作聪明,谁能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呵呵呵,兄长,你看我们要不要给他加一把火?”

萧子昭抿了一口茶,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火从何来呢?”

“兄长试想,康长明原本是护送着万斛粟米回到洛口。”

“如今却发现数十车粟米皆为腐烂麸糠,如此奇耻大辱,他怎能忍气吞声!”

“若是他上表参奏,定会影响兄长统帅之威。”

“可若是我们此时向他要粮,他便是两手空空。六殿下答应过他数十万斛粟米麸糠,他若是交不出粮食,我们便可先其一步,上奏朝廷,参他一个监守自盗之罪。”

“这样一来,兄长既可以排除异己,又能在六殿下面前博些情面了。”

“说不定殿下高兴之余,还能赏我们几万斛粮草,如此一番,岂不美哉!”

“哦?按你这么说,我还不能袖手旁观了?”

“那是自然!”

“如此天赐良机,别说是兄长这般文武兼备之人,即便是我萧子明,亦能察觉出其中良机。”

“兄长,别再犹豫了!”

萧子昭捋捋胡须,又看了看萧子明。

“可康长明和昌义之,乃是陛下身边亲信。”

“陛下心性多疑,我若是参奏了他们,陛下又会作何感想呢?”

“只怕偷鸡不成倒蚀把米啊。”

“呵呵呵......兄长稍安。”

“那康、昌二人是陛下亲信不假,不过若是将他康长明监守自盗之罪做实,即便陛下再怎么信任,也只怕那康长明性命堪忧,更别说让他继续留在洛口了!”

“兵法有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

“兄长向来以仁义为怀,我们不取他性命,但亦不可继续留他在北徐任职了。”

萧子昭听后微微点了点头。

“听你这么一说,我亦觉得六殿下此举,必然有其深意。”

“殿下置我等于不顾在先,如今我们却要讨好于他,你我颜面算不上什么,只怕他并不会领情啊!”

“我们这族萧氏,与那皇室一族已相差甚远。”

“若不是陛下念旧情,恐怕也没有你我今日风光。”

“所以此事若只有我一家之言,恐怕......孤掌难鸣啊。”

“这有何难,兄长莫不是忘却了,荆山右营还有萧靖艺萧刺史呢!”

“只要把他说通,长沙王必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到那时候,即便陛下如何多疑,也不得不掂量一番了。”

萧子昭听后埋头思索了一阵,而后点了点头。

这天晚间,荆山大营外迎来了五州都督萧子昭。

兖州刺史萧靖艺、北徐州刺史王足和南兖州大中正江蒨于大营门口以军礼相迎。

“几位将军快快请起。”

“入夜风大,都督有何要事,差人吩咐便是了。”

萧靖艺朗声说道。

“哦,分兵游击已有十数日,洛口将士稍有所获,这不,我亲自到荆山来看看,不知靖艺兄有何收获啊?”

“恭喜都督。”

“不过靖艺怕是要让都督失望了。”

“哦?此话怎讲?”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大帐内,围着炉子喝起了茶。

“末将不敢隐瞒,荆山北面毗邻三水,索虏时常以战舰侵扰我驻地。”

“我虽依令分兵,行游击之策,但荆山大营又难以兼顾,无奈之际,只能将多数将士招了回来,驻守阵地。”

萧子昭将原本在茶杯上的手缓缓地收了收,又看了看王足。

王足见状起身拱手。

“刺史所言非虚,北地阳平和涡阳二城敌军探到我右营驻扎此地后,便频频发兵侵扰,以缓解寿阳之危。”

“右营将士虽在龙亢郡周边得了几次小胜,但所获粮草不多,若不是六殿下散尽家财支援粮草,恐怕我们早已成为了无骨之尸。”

萧子昭听后满脸同情,抚了抚萧靖艺的胳膊。

“殿下临行前便与我交代过,靖艺足智多谋,机敏善战,我定要倾心信任。”

“我原本以为,殿下乃是一席夸赞之语,慰我心神罢了。”

“可今日相见,我才知实情。靖艺兄和帐内诸将军,相比白起、王翦还要勇猛,管仲、乐毅亦无此忠义也!”

“先前子昭多有误解,竟与靖艺兄比试高低,我真是自不量力啊!”

“还请靖艺兄和诸位将军不计前嫌,体谅于我!”

萧子昭说完,深深拱手示意。

王足瞪着眼睛,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子昭兄何故至此!”

“兄心怀天下,腹有良策,尽显人臣忠义。”

“都督一职,非你莫属!”

“有子昭兄在北徐坐镇,我与诸位将军,才能侥幸任职于此,得以施展拳脚,为南国尽一份心力!”

萧靖艺说着,便托起萧子昭的胳膊以示敬意。

“诶!”

按理说二人互给台阶,冰释前嫌,是个大好事。

可萧子昭满脸愁容,长叹了一口气。

“于我而言,如此高位不做也罢啊!”

萧子昭摇了摇头,将身子转了过去,像是在擦眼泪。

“都督何出此言?”

萧靖艺不知所以,挺身上前抚了抚他的肩膀。

“左营康将军,为了北徐将士,只身到六殿下府上求粮。”

“我与康将军虽无甚私交,然将军能以大局为重,以一人之力担起了北徐八万余将士粮草补给之责。”

“我身为北徐统帅......心中......实在有愧啊!”

萧子昭确实显得羞愧非常,以至于缓缓的垂下了脑袋。

王足看了看萧子昭,又看了看萧靖艺,满脸疑惑,以至于脱口而出:“康将军深明大义,进京求粮一事我等皆有耳闻。”

“只不过他所带来数十车粮食,皆为腐坏麸糠,并未能给众将士一箪食、一瓢饮!”

“都督又缘何愧疚于他呢!”

“诶!王将军此言差矣!”

“即便是颗粒未取,康将军能只身向殿下求粮,亦是我萧子昭......敢想而不敢为之壮举啊!”

“身为五州都督,我又有何颜面立足于此呢!”

萧子昭字字铿锵,尽显愧疚之态。

南兖州大中正江蒨听后上前拱手作礼。

“都督可曾听闻,六殿下拨给康将军三十万斛粟米,四十万斛麸糠。”

“而康将军只带回了数十车麸糠而已,与殿下拨付相比,乃是天地之别。”

“此中隐晦,末将不敢揣测。”

“放肆!”

萧子昭横眉厉目,大声喝道!

“尔一卑微小吏,安敢在此污蔑长明将军!”

“来人!将他拖出去军法处置!”

“是!”

几个将士闻声赶来,架着江蒨就往外拖。

萧靖艺眯眼思量了一番,扬手示意。

“且慢!”

将士得令后便立在了一旁。

“都督,大中正所言亦是一片赤诚,都督又何必要动用军法呢!”

“是啊,都督。”

王足拱手上前。

“康将军进京索要粮草不假。”

“可是他们父子二人和一众将士,只押送了不过数千斛麸糠而已,还是霉烂之物。”

“难道是六殿下有意陷害不成!”

“王将军休得胡言!”

萧靖艺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我亦不想如此揣测,可六殿下既已答应了拨付粮草,康将军又如何送来霉烂糠麸呢!”

“即使如此,中正所言不无道理啊!”

萧子昭看了看江蒨,朝他身旁的两个将士摆了摆手。

“康将军行事光明磊落,见不到证据,我实难相信他会行此中饱私囊之事。”

“都督放心,末将定会查他个水落石出!”

江蒨低头拱手示意。

萧子昭再次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若此事当真,本帅定不会姑息纵容。”

“不知二位将军,是何意思?”

王足看了看萧靖艺,二人互相点了点头。

那还能说啥,一旦证据确凿,参奏弹劾他就是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康长明这一遭真真的费力不讨好,而今晚荆山大营里的对话,他还全然不知。

要说三十万斛粟米,四十万斛麸糠,他康长明既然去了,不能只带这点东西回来吧,即便是大头在路上,可这一路探下去,可是什么车马都没有啊。

难不成临川王说话不算话吗?

从东府城等粮仓拨付粮草,可是圣主的旨意,谁又敢不从呢!

所以说,康长明这一遭,可是十足的让人怀疑了。

正是:

功成获誉罪有名,夜雨不歇融冰凌。

早知盔胄壮人胆,不料锦衣路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