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盐商运粮!”
“对!咱们就用盐商运粮!”
“产盐运盐都有盐税,若是朝廷下旨,用盐商将京都粮草运至北徐,一路耗费都由盐商负担,而朝廷用此给他们冲抵盐税,日后再产盐运盐,就不用缴纳现钱了。”
“对!就这么干!”
“老将军,你觉得如何?”
欧阳僧宝哪里想得了这么多,在宫里当值时就听说过,这位萧常侍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自己的职责是护他周全,其余的事情还是不要多想了。
“额......我再去煮些茶吧!”
“不行,我要连夜回京,奏报陛下!”
“老将军,有劳你护送我一程!”
刚说完他想一出是一出,这就来了!
于是欧阳僧宝起身拱手,到帐外牵马挂鞍不说。
次日清晨,萧子明快步来到了中军大帐中。
“兄长!兄长!”
“何事?慌慌张张!”
萧子昭皱着眉头,也是没一个好脸。
“兄长,那萧辰连夜回京了!”
“什么?”
“回京了?”
“兄长,要不要让二哥追上去......”
萧子明说着,便伸手在脖子上示意了一下。
“荒唐!”
“他即为使节,回京复命又有何不可!”
“兄长啊,你真是慈悲心肠。”
“你忘了昨日他是如何与你作对了?”
“那萧辰满口忠义廉耻,却把兄长当成罪人一般辱骂!”
“我看他连夜回京,就是为了当面向陛下参奏兄长!”
“兄长统帅北徐,身担大任,又怎么能被如此小人所污蔑呢!”
“弟弟觉得,甚为不值!”
萧子明抱着肩膀,满脸的意难平。
“你懂什么!”
“虽说萧辰言语失当,行事随心所欲。”
“但他与那些纨绔郎君有天壤之别。”
“北徐粮草不济已有月余,可朝廷那么多重臣,却没人能站出来为我们说话。”
“他萧辰无非是一个常侍罢了,但他却能挺身而出,咱们先不说结果如何,若是换作你,你能像他一样来北徐吗?”
萧子明听后低头不语。
“即便他是因为与我置气连夜回京,但我还是不相信,他是回去参奏弹劾于我。”
“那他回去作甚?”
“难不成是知道怕了、难了,回去找陛下撂挑子吗?”
萧子明扯着脖子,很是不解。
“罢了......由他去吧!”
“可是......”
萧子明撑着眼皮看了看萧子昭。
萧子昭一愣眼:“怎么?你二哥不会先行出发了吧?”
“我......我于破晓时得知萧辰已奔赴京都,就想着不能让他得逞,坏了兄长大事。”
“所以......”
“所以什么?”
“子建真去追了?”
“诶!”
“你啊......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子昭指着萧子明的鼻子训斥着。
毕竟还是年轻,遇事不知道多想一想。
萧辰身旁可是有宫里欧阳僧宝护卫着,别的不说,即便萧子建得手了,也不见得有能力斩草除根。到时候欧阳僧宝回京禀告,那么要吃罪的可就不止萧子建一个人了!
“快去备马!”
“兄长要去巡查防务吗?”
“还巡查什么!我亲自去追子建!”
“若萧辰有半点闪失,我唯你是问!”
没一会儿,萧子昭跨上了一匹快马,和百余随从飞奔而去不说。
“性存悲悯,必受其累啊!”
萧子明皱着眉,望着萧子昭的身影摇了摇头。
却说萧辰、欧阳僧宝还有几个贴身随从,骑着原本拉车的马一路狂奔。
可普通马匹日行不过两百余里,时速肯定与萧子建那匹专门用于六百里加急送信的快马比不了。
到了天明十分,几人才跑到钟离郡的燕县郊外,接连跑了几个时辰,马匹已经开始踹粗气了。
于是欧阳僧宝便劝说萧辰,在郊外林间歇息一会儿。
如此,一行人垫吧了几口咸鱼干儿,这一吃不要紧,只是那牛皮做的水袋可就跟着憋了。
“你们几个,去附近找点水来。”
“是!”
欧阳僧宝一句话,几个侍从便抱着水袋跑了出去。
“常侍,恕我直言,我们不辞而别,萧都督不会生疑吧?”
“顾不了那么多了。”
“咱们早回去一会儿,朝廷就能早些运来粮食。”
“孰轻孰重,他萧子昭那么聪明,应该拎得清。”
“话虽如此,可昨夜......”
萧辰听到这,摆了摆手。
“将军不必担心。”
“我是觉得,有什么就说什么。”
“再者说,我跟他对质,不仅是因为那几个盐商,更是为了他萧子昭。”
“身为五州都督,却失信于几个商贾。”
“他作为朝廷命官,所作所为都代表着朝廷。”
“他失信于人自然和我无关,但朝廷的威信要是因此被削弱,那就得不偿失了。”
欧阳僧宝稍稍点了点头。
“平日里一个个的把为民请命,为苍生着想都挂在嘴上。”
“可一旦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就只会想着自己那点儿利益......”
“额......常侍息怒,我有一问,还请常侍解惑。”
“老将军直说无妨。”
萧辰继续啃着鱼干,没太在意。
“常侍与萧都督既已反目,又如何还要帮助他呢?”
萧辰听后拔出了嘴里的鱼干,看了看欧阳僧宝。
树林间,微微泛起阵阵轻风,隐约听到有一股马蹄的声
音袭来,一旁的马匹也跟着嘶吼了几声,但须臾之后便消散了。
欧阳僧宝按着腰间的长剑,余光中环顾着四周。
“怎么说呢,我这个使节,谁当都行,而萧子昭那个五州都督,也不例外。”
“可是啊,毕竟是几万条人命,不能就这么有去无回吧!”
“还有那些盐商,也有家人要养。”
“老将军你说,咱们身为朝廷官员,每天忙的是什么?”
“就说你欧阳将军吧,难道仅仅是为了保护陛下,保护我萧辰吗?”
“末将职责所在,从未多想。”
欧阳僧宝嘴上并无几个字,但身子却朝萧辰挪了过来,将面前的火炭挑了挑。
“呵呵呵......是啊,职责所在。”
“陛下是生民之主,你保护他,就是在保护天下百姓。”
“不过昨夜你也看到了,那些商贾就是百姓中的一员。”
“难道说隔了一层,我们就要忘本吗?”
幽深的密林之中,有一支长弩已架好。
正要放矢之际,忽有一人将长弩按了下来。
萧子建拔出匕首翻身便刺。
“叔父!是我!”
萧子建将匕首停在了那人的脖子上:“文约?怎么是你!”
于是二人朝着林子里走了一段儿,蹲在了一个土坑里。
“我随父亲追到此处,适才跟着林中侍卫来到了此处,没想到叔父也在这。”
“你们也是来追萧辰吗?”
萧子建整理着长弩,没有收起的意思。
“那厮我自会处理!”
“不,父亲说了,不得刺杀使节。”
“什么?”
“兄长现在何处?”
萧文约起身环顾了一番,朝着不远处努了努嘴儿。
林外不远,萧子昭见儿子萧文约和满脸惊讶的萧子建快步赶来,并未多说什么。
只见萧文约稍稍点了点头,于是一众人便策马而去。
“哎......说了这么多,毫无作用!”
“说了也是白说,无非就是落个痛快罢了。”
萧辰摇了摇头,捡起石头上的鱼干咬了几口。
“常侍,我们幸得匆忙,无甚补给,还是走大路吧!”
“奥,那好吧,走大路也好。”
于是萧辰一行人继续启程,奔赴京都不说。
酂城的继英,连续接到萧综的书信,而信中无非是萧综急迫的催促罢了。
话说酂城已经拿下了,也该让叔父河间萧刺史来此相会了吧!
萧综的一番追问,倒是让继英陷入了一阵迷惑之中。
一边是自己的主子河间刺史,一边是司州牧元怿还有那个波图。
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那日波图那通分析可谓是周密得当。不过主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和萧综见面认亲,又不是来争功的......
所以他们如此周密的计划着,难不成是元怿害怕萧刺史抢功吗?
可事到如今自己已是无能为力了,都怪自己一时轻信于人,如今也只能按照波图所说的计划走了。
继英思来想去,落笔写了书信送至萧刺史不说。
这日,萧综接到叔父的来信后博然大怒。
一方面,叔父先是急促的想见面共谋大事,现如今又说什么要自己帮忙平定筑阳后再做商议。
这又是什么道理?
自己本是郢州刺史,要不是他那封书信,自己也不会借驰援之名贸然来此了,如今酂城、阴县两城和周边营寨已拱手送给了北军,这份见面礼不算薄了吧!
那叔父怎么还如此贪婪,得寸进尺呢!
另一方面,又提到了筑阳城!他柳庆远有多厉害,北国六万大军都没能将城池攻下,到底是柳庆远老谋深算还是北国骑兵无能呢!
老东西倒是有功劳了,可自己呢,若是被朝廷知道自己不发兵救援筑阳,又当作何处置?
如此境地,萧综进退两难。
思来想去,是他柳庆远居功自傲,无视皇族世子威严,不仁在先!那就休怪自己不义了!
于是乎萧综亲自写了一封手书,差人连夜送去了筑阳城。
正是:
无端迁怒暗费神,黑白颠倒天地昏。
十载耕耘宁蛮府,一朝敕令梦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