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隔壁裁缝(1 / 2)

[写在前面]这是一篇另类的青春情语。裁缝的新婚妻子因为丈夫的失性而在青春期寻情泄欲。裁缝的姐姐想方设法地假借姐弟情掏空娘家并置弟弟于死地。

晨曦透过百页窗格投射在杏色的地毯上,画出了一道道朦胧的横格,把房间向横的方向拉长了许多。天花板上隐藏的迷你灯,有节奏地跳着舞,一闪一闪的,用微弱的色光打破了晨光的横格,把房间里的的单调演化成五线谱般的旋律,让早起的人们心旷神怡。

蓉披着轻纱走进大厅,伸了个懒散腰,张开双臂,打了个阿欠,又接连打了几个旋。长发随着转身的弧步也打了几个旋,黑亮黑亮的发弧又在地毯的横格上画出一朵朵稍瞬即逝的黑牡丹。

蓉顺势扑向躺在沙发上发楞的荣身上。蓉把荣紧紧地抱住,使劲地把他压在沙发上。那发热的唇,封住了他的嘴,使他无法透气;那坚挺的乳房,抵住了他的胸,使他无法呼吸;那发热的身体,在他身上摩挲,使他失去了思惟,更加楞得像块木头。

“发什么呆!”蓉双手按住荣的双颊,甜甜地问。

“看着这新房,想起了我老家的破房。被你这么一扑一压,又使我想起了老家邻居裁缝和他扑向我的新娘。”荣还是若有所思地回答。

“原来是想着心上人,你坏!”蓉娇嗔作态。

“别闹,真的是段很悲凉的故事。我讲给你听。”荣仍然是若有所思的神态。

那时我才读高一,可谓情窦初开时。

“一个长发女孩,好俊的脸,好挺的胸!她猛地扑向我,把我紧紧地抱住,使劲地把我压在地板上。那发热的唇,封住了我的嘴,使我无法透气;那坚挺的乳房,抵住我的胸,使我无法呼吸;那发热的身体,在我身上摩挲,使我失去了思惟。

这就是隔壁裁缝新婚的妻子给我留下的不可磨灭的记忆。

那是一个贫民区。一列低矮的木构房子,彼此都只隔着一扇木板。薄薄的木板是挡不住声浪的。一个人在屋里说话,左右隔壁邻居甚至隔壁的隔壁的邻居都听得见。所以彼此之间也就没有什么秘密可保守。稀稀的板壁是挡不住视线的,一个人在家里发闷,左右隔壁屋里的情景完全可以窥见。所以彼此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的。

那是一个贫穷的大院,就像北方的四合院。那是由一列低矮的木构房子自然围成的院子,院子全铺了条石,很干净。各家门口都垒了一个土墩子,那是用来种丝瓜的。一到清明,家家都种上瓜秧。夏天瓜藤上了棚,你家的棚连着我家的棚,在整个院子上空就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天棚。丝瓜爬上棚就不分彼此了,你的把瓜结在我的棚上,我的把瓜结在他的棚上,他的又把瓜结在你的棚上。于是就不分彼此的彼此了,只要棚上有瓜,谁需要摘,就可以摘。直吃到秋天,瓜煮了瓜瓤发黑才不吃了。大家还有个无言的约定,最早结的瓜,最大的瓜,谁也不能摘,因为那时留做来年的种子。这样的种子来年结瓜早,结瓜大又长。

各家门口,除了瓜墩,还有个鸡鸭窝。大家都养着鸡鸭。晨曦初露,一家的公鸡报晓,家家公鸡也跟着啼明。于是大家都起来了,各自忙自己的生计。到了傍晚收了工,院子里热闹极了,各家门口都摆上餐桌,各式各样的‘佳肴美味’都端了上来。于是,你可以选我的吃,我也可以选他的吃,他就选你的吃。所以我说这是‘大家’,大大的家。”

“你扯远了。”蓉提示,因为她急于听到“扑向”的故事。

“其实并没有扯远,只有在这样“大家”的环境里,我才能通晓隔壁裁缝的一些极其机密的事。

裁缝的父亲就是裁缝,算是子承父业吧。但又不是,因为老裁缝是上门女婿,儿子是续了母亲的宗裔,所以只能算是子承母业了。裁缝有个姐姐,早年就给了乡下有钱人家做小,是二房还是三房,记不清了。只是他这个姐姐很有心计,小的反而坐了正,掌着家里的财权。院子里的人都叫这个姐姐为“韩月娘”,就是把娘家的钱财往夫家扒的角色,不顾弟弟的死活。

裁缝的父母早逝,姐姐拿走家里多少财产,小裁缝当然不知道。只是他家的房子和大片的房基地是她搬不到夫家去的。但她还是变了个法儿“搬走”了。

有个建筑工头要盖房子,那时候在城里批地是千难万难的。于是这工头瞧准了裁缝的宅基地。这工头打听到了裁缝家的权是操在姐姐手里的,于是就私下里跟裁缝的姐姐订了协议。协议分写明暗两份。暗写:拆除裁缝家的老宅,工头出资建两座并排木构的两层楼房,各分一座。明写:裁缝家除出地外还要出部分建房资金。裁缝姐姐明知裁缝出不起钱,要是出钱当然由姐姐出。这只是明写的条款。其实在暗写中已经写明裁缝不要出资。这样一来房子的产权自然就变成了姐姐的。裁缝的姐姐可狠啦,她地明写的条款里加上一条:产权属于她。这房子可以让裁缝住一辈子,但是如果姐姐有房置换,裁缝应该搬出去。

纸是包不住火的,工头也有意无意地把这个“明写、暗写”的秘密泄漏出去。于是大院里的人都卑视这个王莲莲式的姐姐。大家都同情裁缝,但又不忍心让裁缝被她姐姐算计,所以不论什么人,甚至是小毛孩,只要看到裁缝姐姐就指指戳戳,有的人还指桑骂槐。这样一来裁缝姐姐就很难立身娘家。她只好想法改变大院邻居们对她的看法。这才有了由她作主出钱让裁缝娶她夫家的一个远房妹子。她这一招确是改变了在大院里的形象。大家都说要是没有她出钱,恐怕裁缝一辈子也娶不了亲。

裁缝个子矮小,瘦得皮包骨头,真是弱不禁风。可能是长期受压抑,因此不善言谈,内向,几乎无法与人正常交流。虽然掌握一手好工艺,但在工厂里也只是个工段的车工,根本发挥不了他的手艺。

他,就是这么个到处不被人重视的人。他能娶个妻子,实在是欢天喜地的。所以她特感谢他的姐姐,更不会往坏处想他的姐姐,直到他被置换房子以后他也没有想到姐姐的“房子调包计”。

裁缝的新娘叫美。按乡下的风俗,她出生满月剃了胎发后就一直留头发,所以她的头发又长又黑又密。据说结婚前要剪掉长发,烫个弯弯曲曲的发式。她哭了好几回。虽然在娘家时,美要下地劳作,还常常到滩涂讨小海,但是美却晒不黑,皮肤白皙得像是敷了粉。个子高挑前凸后翘结实粗壮像个现役运动员。美有个特点让人过目不忘,那就是她的眼睛。双眼皮,长睫毛,溜溜的黑瞳,流连的秋波,黝黑的眼圈像是越南来的姑娘。

裁缝结婚那天,他姐姐出个大手笔,丰盛的宴席招待大院里邻居,邀请函上写明“合第光临”。那一天午晚两餐大院真成了大家庭。当然大院里各家各户的户主考虑到裁缝的经济困难,都竭尽所能包了大大的份子钱。以为可观的份子钱可以帮助裁缝新婚后过一段宽松的日子。(后来从新娘子诉说中,大家才知道这笔可观的份子钱,当晚就被裁缝姐姐收入襄中)。

闹洞房,是习俗。但是邻居亲戚看在裁缝老实巴交的份上,也就免了。可是我们这些不大不小的男孩还是走进洞房。一番折腾之后,又转移阵地‘听窗户’。

我们先听到的是叽叽喳喳争吵声,接着洞房里就传出了新娘的哭声。”

“新娘为什么哭呀,”蓉急不可待,“你快说呀,不要卖关子了。”

“你猜呀。”

“一定是第一次亲密接触,她痛了,才哭的。”

“不对,他们没有第一次亲密接触。”

“那——那——哎呀,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是因为新娘子发现裁缝根本没有性功能!”

“你,你怎么知道的?不是……”

“我不是说过,我的卧室跟裁缝的洞房只有一板之隔么。洞房花烛夜我们几个不大不小的男孩不是在‘听窗户’的时候听到了新娘子的哭声么。我们这才撤了。我回到卧室就听到了,这对新人的交谈。”

新娘哭着说:“你这样子,我不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么?”

新郎安慰说:“我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接触女人,所以我紧张,我不能……只是暂时的……以后会好的。”

新娘子哭得更响了:“不可能的,我看到你那东西就是不能……”

新郎也抽泣着说:“我能的,你给我机会,我能的,你给我机会……”

新人间的对话中止了,唯有新娘的哭声在嘤嘤地继续……

回门的日子到了,裁缝姐姐来了。她对新娘子说:“我陪你回娘家,有的事你不要跟亲家说,那样不好。只有不守妇道的女人才会把那样的事说出来!”

新娘子默默含泪点点头,她被大姑子吓住了。

美家很穷,哥哥已经过三十了还没钱娶媳妇,弟弟妹妹一群张着嘴等饭吃。裁缝姐姐给了一大笔礼金,美的父母亲正筹划着用这笔钱给哥哥娶亲。美虽然知道自己是被卖给这个无性的郎君,但是她又不能违背父母“姑换嫂”的艰难决定。

有一天,我跟一个比我大点儿的邻居哥哥在院子里下象棋。忽然听见美亲呢地叫:“明,下来吃药。”

这是我们第一次听到裁缝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到美银铃般的美妙声音,也是第一次知道美服侍裁缝吃他应该吃的药。

“明,吃吧。”美轻声说,“良药苦口,你坚持服几剂一定会见效的。”

“美,好媳妇。”裁缝耳语般地回应,“我听你的。我坚持到底,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我最近觉得人精神起来了。”

“明,这月初五,我哥哥结婚。你……”美没有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

“美,我知道。”裁缝接过话头,“我已经向厂里透支了两个月的工资,还向互助会借了些钱,可以给你哥一份还算过得去的份子钱。”

“透支两个月工资?”美禁不住问,“两个月,这两个月我们喝西北风?”

“我已经申请了困难补助。”裁缝急忙补充说明,“工友和工会干部都知道我们的困难,一定会给我困难补助的。再说我姐姐不是每个月都资助我们一些钱么。我们会挺过去的。”

“你姐姐,她……”美欲言又止。

“怎么啦,姐姐她怎么啦?”裁缝急切地追问。

“姐姐,她说最近自己手边紧,所以不再资助我们了。”美顶开朗,她接着说,“今后我们要自力更生了!”

“我下班后在家里缝制一些衣裤你拿到小街小巷去买,这样可以添补一些家用。只是让你受苦了。”裁缝内疚地说,“如果你愿意,我教你踩缝纫机,再教你裁剪技术,你就成了我的贤内助啦!”

说着裁缝和美都开心地笑起来。

那是我高一的寒假的一个夜晚,我正在看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套中人》。一看到对套中人别里科夫这些描写“他总是把一切物件都装在套子里……他的脸也好像装在一个套子里,因为他的脸老是藏在竖起的高高的衣领里面……总而言之,别里科夫总是想把自己包裹起来,好像要与世隔绝一样,他不影响外界,外界也别想影响他……”我立刻就联想到裁缝。

在我们大院里人们难得看到裁缝,因为他体弱身衰总是天不亮就步行上班去了。因为厂子离家很远,常人走这段路可能只要几十分钟,可裁缝却要走上个把钟头,所以他不得不早起早走。当大院里的人起床时,裁缝已经走在上班的路上了。说到下班回家,裁缝更不会去坐一站公交车,他到家的时候,大院里的人可能已经上床睡觉了。至于班外八小时和公休日,裁缝更忙了,他要抓紧时间缝制衣裤好卖些钱贴补家用。谁还能看到他在院子里露个脸?

正在我莫名其妙地把裁缝跟别里科夫作比较的时候,透过薄薄的隔墙板传来了美压抑着的哭声和夫妻俩的谈话。

“我会好起来的。”裁缝安慰美。

“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服了那么多剂药,一点也没……我真的受不了……”美带着哭声说。

“我觉得参加过你哥的婚礼,你变得心急起来了。”裁缝耐心地劝说,“我这情况,是让你难受。我已经努力地吃药,还喝过你找来的偏方,那难以下咽的苦胆一样的药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看到我哥和嫂……我再也忍不住……”美火急火燎地冲口而出。

“你先用……安慰安慰……”裁缝无可奈何地说。

有一天美求我帮她写一封信,还哀求我要替她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