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疯狂报复:依阿卡木里古(1 / 2)

罪陨归途 花生糖酱 4030 字 18天前

凌晨两点四十分左右,旅途出现在北郊五公里外的镇子上。

这里远离市区,却距离边境线很近,夜深的时候最危险。不知道这周围的武装部落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虽然镇上人不遵守宵禁时间,但十二点往后留在外面的人会渐渐少去。

现下街上寥寥几人,皆是行色匆忙。

旅途穿了身大衣,迎风往他提前安排在这边的据点赶去。

走过路灯下,一旁巷子里却冷不丁冒出一个身穿红旗袍的美人儿。

他下意识掏枪指了过去:“谁?”

“小子,和你哥当年可真像。”女子笑着糯声道:“我叫若兰,说起来,你哥嫂当年还是在我家赌场里相认的呢。”

旅途并不相信:“证据?”

若兰:“今晚十二点半左右,孙思铭带着你侄子来了一趟我这里,之后往郊区去了。”见他还是不信,她莞尔:“他借了我的人,去帮你老婆了。而我的条件是攻下苏都氏周边几个部落。”

“他出于什么目的帮北姐?”

女子笑意玩味,觉得有意思:“梵陨河失踪那几年你就一点也没调查过?她无权无势的时候是孙思铭帮了她,后面她又三番五次帮孙思铭暗中除了不少威胁。”

旅途放下枪。

若兰观察他的反应,却没能看出任何值得她品味的情绪变化。她掩唇轻笑,走上前:“可谓是,惺惺相惜啊。”

旅途垂眸同她平静对视,不语。

女子凑他耳边轻语:“我见过他看梵陨河的眼神,分明是在说喜欢。”

旅途轻轻挑眉,勾唇:“挑事儿啊姐姐?”

“可不敢,弟弟这是要连夜赶过去?”若兰眼神勾人,细看却发现眼底没有任何调戏的意味:“姓孙的说他们差点要了你的命,北姐连夜杀过去,很是生气。”

旅途不跟她多废话了,转身就走。

她目送男人离开,垂眸笑着转身:“脾性倒是大得很,和你当年一样不好惹。”

“你就见过我一面,加上这次也才两面。”

若兰看着他,只片刻挪开了目光。笑意中竟是透着点苦涩:“第一眼就看上的人,那种深刻是发自内心的。跟你这个人没关系,感觉至上。”她走过去,浅勾红唇:“你且认为,一时上头,久久惊艳。”说罢,踏着优雅的步调头也不回离去:“具体的地理分布图发你了,这一次,也要记得活着。”

“爸爸,不要再给我介绍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了,我看不上。”

“兰兰,你已经三十多了,爸爸走后你连个依靠都没有。”

“我不靠任何人,你走后我了无牵挂,只会更放肆大胆追求自己向往的。”

若兰回忆起跟父亲的对话,觉得可笑。

哪怕人就在眼前,她也不敢主动半步。她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怕事了。

……

凌晨三点三十九分,北郊整条边境线上枪火炸起尘土纷飞,四下笼罩着一层白雾。枪火轰鸣中下起了雾雨,入清晨的潮气。

女子高束的马尾松散着,在发尾堪堪欲散。颈侧被子弹擦伤,还隐隐渗着血。

她依旧毫不退却,站在高地的断崖之上漠视着眼前乱象,残忍且血腥的杀戮映在她小丑面具后浅色的瞳孔中。

她身后,地方武装说着听不懂的话语沿着小路追击过来,渐渐逼近。一阵慌乱后将枪口对准了她,嘴里说着晦涩拗口的克钦语。

“不是我。”梵陨河转身用相同的语言回复,旋即眸光平静勾起唇角:“但如果你们想,也可以是我。”

对面惊恐后退,并警告:“你别乱来!”

“你想干什么?”

梵陨河接通并和电话那头说:“云幸,一个不留。”

“北姐,寨子里还有孩子。”

“孩子带走,剩下的,老弱病残,都杀了吧。”

闻言,眼前人都怒了:“凭什么动我家人?!”

“撤回命令!不然开枪了!”

“无冤无仇你凭什么伤及无辜!”

“那你们又凭什么伤害我家人?无冤无仇,你当演电视剧呢?”梵陨河反手将手机往身后断崖下扔去,崖下便是怒江:“你们伤人在先,我留那些吸毒的小畜生一命,因为你们没杀了他。”

说到这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你是说,那天我们在旧遗址哪里射击的男人?”

“呦,还记得呢,真不错。”她笑起来。

“老大!他们杀到寨子里了!对我们孩子动手!”有人 追过来喊着。

其中一个壮汉深深看了眼眼前狼狈却依旧高傲张扬的女子,转身离开:“走!”

“老大!为什么不杀了她?这能放过?”

男人嗓音沉沉:“她很自强,比那些撒泼哭啼的女人也来得更理智、是非分明。”

这种女人一看就是来自边境那边的国家。

梵陨河看着他们离开,冗自笑了,回头看向下方水流湍急的江面,思忖着如何不引人注目又安全地离开。

耳边传来一阵枪械和急促的脚步声,旋即是一声极有威慑力的怒喝:“中国驻边武警!立即放下武器!你被逮捕了!”

梵陨河抬眸看去,并没有很意外,微微一怔,而后取下腰间枪和匕首,反手拿着递出去。最后摘下面具,平静抬起空空如也的手。

有两人端着枪过来缴械并且压制住她。

梵陨河被带回去的路上远远就看到两个相对此刻的她来说很陌生的身影。

渐渐走近了才看清,是贺冕,还有梵星盏。

“梵先生,贺队。”武警队长是个明事理的,反正梵陨河这会儿也无处可逃,他让手下直接松开了人。

几年未见,梵星盏眉眼似乎更锋利了,看得梵陨河陌生。

“精灵,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梵星盏看着她时眼眸里流露出来的一点温淡被镜片冰冷的锋芒掩盖。

梵陨河同他对视,神情淡然,但又多了些别的。

“梵陨河,你简直胡闹。”贺冕看着她,不明白这姑娘怎么就冲动了这一次。

梵陨河垂眸笑着:“你们归队,想来二途是成功了。小叔,替我转告老江和妈妈,对不起。”

她说罢,突然就跪下,冲着梵星盏和贺冕深深磕了一个头,保持了足足有十秒。而后起身,头也不回在武警的包围下走远。

她不敢和梵星盏开口说一句话,哪怕叫他一声。

梵陨河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那年是比这还恶劣的天气,小小的她在破旧的小木屋里被梵星盏从人贩子手里带走,自此有了新的身份,也有了家。

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待她如亲生女儿。会温和耐心地在她犯错时跟她讲道理,也会严格冷静地在她即将触到法律底线时一把拉回,帮她重新扶正三观。

她忽地就笑了,雨水在脸上带着温热滑落,是泪。

她有多久没哭过了,只记得上一次是笑着和所有人告别的。

早知道刚刚跳江里一了百了了。梵陨河这么想着,感到遗憾。

“阿桑……”

恍惚间,梵陨河似听到有人轻声唤她,她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看到了记忆中母亲最初的模样。

女人一袭白裙,束着低低的马尾辫正站不远处冲她招手。

好奇怪,每次都看不清脸,每次都能感受到她的笑容一定是温柔的。

但这次梵陨河看清了妈妈的脸,女人长得温婉美丽,是她曾经无数次感觉和幻想过的模样,她笑着看着梵陨河,身旁还站着一个面容俊毅的男人。

女人笑着给她介绍:“阿桑,这是你爸爸。”

梵陨河笑意恍惚:“爸爸,妈妈……”

“人晕倒了!联系随行队医!”

“先抢救!”

“她有肝病,送我同事那里,我带路。”

“贺队,这恐怕……”

“出了事你们得吃处分,领事馆的人,可信。”是梵星盏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唔……”

“怎么回事?止血啊!”

“这……老大我们不会啊……”

梵陨河从幻境中抽离,眸色却渐渐黯淡,不再清明。她笑了,身体却在颤抖,口中不断呛血,往外喷出:“妈……妈……”

林子边缘,孙思铭就要冲出去,却见远远冲来一人奔向梵陨河,是旅途。

他苦笑一声,转身离开:“走吧。”

“老板,你不是答应了若小姐……”

“守什么守,人都死光了,寨子随她挑。”他轻叹:“这怒江的水啊,养人,也能吃人。”

……

严顾的家在这边南郊区,距离这里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旅途上了车全程安抚着女子情绪,手指没入她长发间一下一下顺着。

梵陨河不再吐血,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缓,平缓到微不可闻。

她艰难压下旅途的头,凑他耳边几乎带着气音的笑说:“惹搭……依阿卡木里古……”

直到这一刻,旅途才察觉到这句彝语并不是“帅哥,来我家乡”的意思。

他语调有些颤抖,问道:“什么意思?”

梵陨河笑了,有泪从她眼角滑落:“傻瓜……我……”她皱了皱眉,呼吸再度变得困难,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桑,别睡。”

警车忽然停下,一旁贺冕手里的对讲机响起严顾声音:“贺冕,我们到你们车前了,让旅途带着梵陨河下车。”

“旅途……”不等贺冕说完,旅途已经抱起梵陨河踹门出去了。

小雨越下越大,夹杂着冷风刺骨寒,严顾的车就在前面不远处,可是又很远。

林间小路在雨中泥泞难走,他抱着女子猝不及防滑倒,梵陨河柔似无骨摔了出去。

旅途从未如此慌乱过,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浓烈的窒息。他跪着爬过去重新抱住人,却怎么也站不起来:“阿桑……阿桑……梵陨河你看我……”

他颤抖着用湿漉冰冷的手去摸她同样没有温度的脸:“阿桑……,别睡好不好,你坚持一下……”

梵陨河已经没法控制自己身上任何一个部位了,她看着雨就这么滴落进她眼中,模糊视线。

好多年了,那年也是这样的大雨啊,从此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而这晚的大雨,是结束。

严顾同杭无绪下车往这边跑来,警车上人群也一拥而下,唯独贺冕同梵星盏岿然不动,不约而同闭上了眼:

“老梵,为什么联系中国警方?”

“至少不会判死刑。”

贺冕失笑:“她的病都等不到行刑。”

梵星盏沉默许久,才低声开口:“这些年苦了她。”

雨越下越大,旅途死死搂紧爱人,将脸埋进她发间,无声颤抖。

杭无绪检查了她的呼吸和脉搏,看向了女子朦胧不清的浅瞳不断被雨水冲洗着,长久沉默了。

林子里,有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然后便是一声巨响:“砰!”正中旅途右肩。

“警戒!护送他们上车!”

有人过来想分开旅途二人,但他死死搂着梵陨河不松,如此僵持。

“砰!”一枪弹走偏锋,擦着旅途太阳穴,打在了车上。

旅途恍惚了一下,昏迷过去。

一队人这才得以脱身。

……边境这一战绵延整个北郊66.67平方公里,战况惨烈,死伤无数,中国军警却无一伤亡,且带回来一个病发身亡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