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难道见山馆的茶,就是被他从中作梗?”
见山馆才开张短短几日的功夫,因生意太好而存货不足,所以目前仓库里的茶叶已经快用完了。
茶叶用完是小事,大可从各个铺子里一一挑选,可碎玉跑遍了全余杭,没有一个铺子肯出售茶叶给他们的,起先,他们还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直到有家铺子的老板娘实在看不下去,才偷偷给碎玉透露了些信息:“裴公子,您也别白跑了,除非您去外地进茶,否则问遍余杭也无人敢卖给你们见山馆的。”
碎玉:“价再高三倍也不卖?”
老板娘为难道:“又或者,见山馆若有独家的炒茶秘方,你们不如去余杭乡下那些茶园走走,多得是争先恐后要卖给你们的。”
炒茶,并非难事。
这才有了碎玉今日外出去茶园这一遭。
原来,这一切都是被姓胡的算计好了的。
碎玉冷笑:“就是他,敢惹我们裴家,算是惹错人了。你们先歇息,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对了曦娘,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待在家中,恰好犣奴也到该开蒙的年纪了,不能任由他日日玩下去,你就安心留在家里从旁辅导吧,茶馆那里有我坐镇。”
晏修:“裴兄,你这是要夜闯胡家报复?”
碎玉斜他一眼:“秃子,多嘴做什么?”
晏修:“……”
次日,天还黑着,祝思嘉强忍困意,把犣奴给叫醒。
犣奴艰难爬起床,看着窗外的天色,欲哭无泪:“娘亲,怎么这么早就叫醒我啊。”
祝思嘉:“今日开始,你就不能偷懒了,要乖乖跟着娘亲念书识字知道了吗?”
碎玉原本要替犣奴请个开蒙的夫子,被祝思嘉拒绝了,理由是她待在家中无所事事,还不如负责教导犣奴。
带犣奴洗漱完、吃完早饭,祝思嘉刚把犣奴领进书房,就见书桌前有一人背对他们坐着。
是晏修。
祝思嘉没想过他居然会出现在这儿,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叔,你——”
晏修:“嫂嫂,如今我有伤在身,同样不宜出门,昨夜听裴兄说犣奴要开始念书了,就想着过来帮忙。”
祝思嘉:“可是养伤需要静养,你还是快些回屋吧,开蒙这种小事我来就好。”
论才学,她自然是比不过晏修的。
只是晏修都失忆了,居然还能记得从前所学的东西吗?他自小就被当做皇位继承人培养,所学的除了诗词歌赋,还有各种帝王之术、治国论……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想起自己是谁了?
莫非是昨日那一棍子的功效?
祝思嘉面露忐忑。
晏修不解笑道:“嫂嫂,虽说我这一失忆忘记了如何提笔作势,可字还是记得怎么写的,您大可不必担心。”
原来是这样。
祝思嘉:“小叔,你若还敬我这个嫂嫂,就安心回屋歇着吧。你昨日救了我,怎可今日就让你这般辛劳?”
晏修:“嫂嫂,在山阴,你不也救了我么?”
二人争执不下,犣奴大吵道:“你们再这样争下去,一天就要过去了!”
晏修笑眯眯地看向他:“那犣奴要谁来教你啊?”
犣奴认真想了想:“嗯,读书写字这一块,自然是娘亲教我。可身为男子汉,我必须要强身健体,文武兼具,这样长大了才能做一个有出息的人。所以,我的武功,不如叔父来教!”
祝思嘉:“不行,你叔父有伤在身,不能陪你折腾,武功这一块还是让你舅舅来。”
晏修:“嫂嫂你放心,我就算是坐在一旁,动动嘴皮子也能把犣奴教好。”
犣奴欢喜鼓掌道:“那趁太阳还没出来,叔父先带我去练武吧!”
看着一大一小走出房门的父子二人,祝思嘉浅浅笑了一下,笑容稍纵即逝,不敢在面上停留多久。
曾经,这就是她向往的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
那时她和晏修还互相深爱,她对未来还有无数的幻想,可它当真成真这一天,祝思嘉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她险些就把方才那些都当真了,理智把她拉了回来,告诫她不能沉沦。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现在在余杭这些时光,好像都是从上天那里偷来一般,是南柯一梦,是水月镜花。
晏修和她永远都是两路人,他总归是要回到西京,继续做那万人之上的天子的。
而犣奴会逐渐长大,会知晓自己身世的真相,不知那时他会不会怪罪自己这个母亲。
就让现在的时光,好好地圆满他们一家三口,每个人的记忆吧。
……
时值盛夏,裴家又有出游避暑的计划,暂停了见山馆的生意。
一月多前,胡家去见山馆闹事后,当夜家中就闹了鬼。
据说女鬼是曾被胡胖子因色心间接害死的一个小姑娘,去胡家索命去了。
胡胖子被女鬼追着,走投无路,甚至躲进了下人院子茅厕里,一不小心,以一种极其不光彩的死法死去了。
他溺死在茅厕第二日,就连几个亲生儿子都不愿去打捞,而是忙着去分他的家产。
后来也有想去见山馆闹事的人,见祝思嘉不在店中,便自觉无聊离开。
自此,见山馆终于太平了。
也有人猜测,说根本没有女鬼,而是见山馆蓄意报复,可官府派人传唤裴家大公子去配合调查,根本查不出任何罪证,只能放人。
此事便成了余杭城一大怪谈,演变成了无数版本,一个多月都还在讨论。
去往茶庄的马车上,晏修听着这些话,哭笑不得:“裴公子当真好手段,姓胡的为恶一方,死有余辜。”
碎玉白了他一眼:“总比有些闹得头破血流的莽夫好。”
茶庄是他物色了许久包下的,因为有片茶园,依山傍水的,前有湖泊后有山,比之山阴那个庄子,还要大上一倍。
刚到茶庄,犣奴就被马厩里几匹矮脚马吸引:“舅舅,我想骑马。”
碎玉:“犣奴,你现在年纪还小,不能学。”
晏修指着马:“裴兄,犣奴的意思是你带着他在茶庄里跑一圈,这你都不懂?”
碎玉拉不下脸,僵硬道:“你就懂了?你作为叔父,怎么不骑马带他跑?”
这段时日,祝思嘉对晏修的态度,明显变化了不少。
她自己都没察觉,在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比从前更多了,那双看向晏修的眼,分明还有情。
是啊,她逃出皇宫的时候,可不是还余情未了?
碎玉可不能让他们再继续独处下去了。
晏修:“马太矮,不适合我骑。”
碎玉:“……”
祝思嘉还没发现两个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便对碎玉道:“阿兄,既然犣奴想骑马,你就带着他转几圈吧。”
碎玉:“知道了。”
等舅侄二人离开,晏修跟在祝思嘉身后:“嫂嫂,那我们又是要去何处?”
祝思嘉焦心地看着天上烈阳:“听说半里外有片湖,湖边也有栋木屋,咱们可以先去那里看看,让春月她们在这里休息会儿。”
既然他有的是精力,就不必让他别留在这里东问西问的,免得春月她们说的话与她撒过的谎对不上。
晏修:“好。”
可刚想走,让春雨找伞时,找了半日,春雨都没找到。
奇怪,春雨不是为这次出游避暑,特意收拾了好多把伞的吗?不过祝思嘉倒没多去计较,没有伞就没有伞吧,晒这一会儿也晒不黑。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二人走到一半,天空忽然就落下了雨,还是太阳雨,且没有下一下就停的意思。
继续走也不是,转头跑回别院里也不是,手里还没有半把伞。
晏修当即就解开外衣,弯腰,罩在他和祝思嘉头顶上:“嫂嫂,咱们快去湖边木屋避雨吧。”
雨势越下越大,祝思嘉点头应下:“好。”
二人一路小跑到木屋里,除却脸上,身上各处都淋成了落汤鸡。
尤其是祝思嘉,夏日的衣服轻盈且单薄,紧紧地贴在她身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晏修的心微微一动,趁着四下无人,他忽然靠近祝思嘉,捏住祝思嘉的双手,一步一步,把她紧逼到墙边:
“嫂嫂,你我二人相处了这么久,你日日对着这张和我兄长一模一样的脸,你的心,当真没有动过吗?”
祝思嘉耳根透红,不敢去看他:“你、你什么意思?”
晏修紧紧压在她,在她耳边笑道:“我什么意思,嫂嫂不是最清楚?特意把我引到湖边来,难道不是为了方便苟合?正好,犣奴非常喜欢我,就让我做他的后爹怎么样?”
“我兄长可以,我就不可以吗?你要不要在这里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