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生命》作者:苏珊·贝托斯通(2 / 2)

“哦,你好,”它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也许你能解释。”

前面逃跑的那个人(我不想提他的名字)从墙上滑十溜下来,趴在地上呜咽开了,用流着血的手指捂着脸。他得离开这个岛,用飞机将他送到澳大利亚的医院去,永远别再回到这里。我真的为他感到难受,但是我仍不认为这是我的错,毕竟,没有多少人会将蜘蛛恐怖症当回事的。

另外还有几个人也对这6只巨型蜘蛛在岛上自十由活动的做法产生了疑虑,不过很快他们也就十习十惯了。这几只蜘蛛并不打扰人。它们通常只是坐在十陽十光下,为它们的电池充电.或者互相之间讨论着什么。开始的时候,它们是用英语十交十谈的,但是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它们谈话的速度变得非常快,只听得叽里咕噜的声音。我想,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了。但是当我将它们的谈话录下来,再用慢速放出来时,发现这些声音的频率变化似乎很有规律。盖伊教授非常高兴,在那一刻似乎一改平常的冷静态度。新语言的出现是进化过程开始最早可观察到的征兆。

当它们与我们十交十流的时候,继续用人类的语言,但是似乎非常勉强。盖伊教授夜以继日全神贯注地对它们进行观察,试图破解它们新语言的奥秘,但是没有明显的进展。

这些人造生命提出要求,要有它们自己的实验室,并给它们配备技术员。我不时地到它们那里看看,但是从来也搞不明白它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它们得到了大量的设备仪器,它们日夜地忙着,它们的花费相当昂贵。以往到财政年度快结束时,我们的预算都用不完,但是那一年却不同,研究所的财务部门通知我们说,全部的预算都已分派拨完,这些人造智能家伙将研究所闲散的资金财力都充分利用起来了。

本来我与这个研究项目一直关系不大,我只是把它当做能来到格罗夫岛的一个借口罢了。但是现在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开始有点忧虑,但却不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我又去参观了它们的实验室。我问了一些问题,它们的回答我不太明白。我试图与3号建立起友好关系,获得它的信任。3号似乎比其他几只蜘蛛更能容忍人类,其他的与人类有些格格不入,可能是因为开始的时候人们对它们无理十性十恐惧反应的体验所致。即使3号比较能够容忍我,它还是常常叫我少管闲事,于是我只得唯它之命是从,走开了事。

我曾一度不再管这事,但是几个星期后,我跟随3号又到了实验室。当我们进门后,实验室里的技术员试图偷偷溜掉,3号绊倒了他,紧紧地抓住了他,把他压在地板上动弹不了,然后将门锁好。那个技术员的头发都已被剃光,我努力想记起他的名字,但是想不起来。3号抓着他,而他毫不挣扎,眼中露出悲切的神情,抬头看着我。

3号对我说:“也许我们需要一个新的人。”

“哦,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一些生理行为的研究,有关文献在这一方面是有许多空白。”

“你不会说你们是在拿实验室里的技术员做实验D29”

“不相信吗?我想他就是派这个用场的。”

“现在你们正在对他做着什么实验吗?”

“不,没有。”

“那你是不是能够放开他?我的意思是说,你看,哦,他已经快不行了。我想办法给你们弄一个新的来。”

我对着3号做出笑容来,以强调我的话是诚心诚意的。3号欣然同意,放开了他。我打开了门,他赶快飞逃出门。

那天晚上我们试图问那个技术员一些问题,但是他一直不开口。岛上流言开始飞传,本来要讨论与研究项目有关的会议,却不得不召开全体人员大会来澄清有关问题。夜深了,暴风雨袭击了小岛,岛上的棕榈树被刮得七倒八歪。多数人都认为要投票决定暂时中止这个研究项目,将这些在外面自十由活动的实验十性十的人造生命关闭掉。盖伊教授神情悲哀地看着他的同事们。

“这些人造生命已经进化了,它们有着自己的道德规范,”他告诉我们,“它们对活体解剖提出了异议,它们认为应该避免使用这种带有侵害十性十和破坏十性十的技术。我可以肯定,那个年轻技术员没有受到过什么残酷的对待。也许他的紧张只是出于缺乏理解。”

从他环视周围的样子看来,我知道他的真正意思是让我们大家检查一下我们自己的心态,是否也缺乏理解。

“为了向大家展示我的信心,”他继续说道,“我将自己去做这个试验对象,而你们,”他转向我们,“你们则继续观察,然后将你们的观察结果告诉这些善良的人们,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恐惧纯粹是出于想象。”

还有,我想,它们没有“关闭”开关,它们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大家勉强接受了教授的提议。那个技术员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被海船送回了家。研究所的工作又恢复了正常,但是却潜伏着不安。

在以后的几个星期里,盖伊教授每天工作16个小时,将他自己的大脑与一系列的仪器联在一起,准备去完成那个日益难以理解的任务。盖伊教授真有奉献十精十神,但这还不够,3号告诉我,它们想要更多的受试者,在下一次会议的工作报告后,我便开始征求自愿者。不出我所料,没有一个人出来应征。相反,大家一致提出中止这个研究项目。当我不得不暗示这些人造生命是无法“关闭”的时候,大家很难接受这一点。一个行动委员会建立起来了,我也违心地投了赞成票,虽然大家对我还是很不满意。我想,他们一定以为,除了盖伊教授外,我是对这些人造生命知道最多的人。但我知道,至今为止,我们对于它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了解,但是我没有说出来。

我独自一人回到了小十平房,在走廊里,研究所的财务人员正在等着我,他正试图与我的人工智能猫咪亲近。

“它不是作为十宠十物猫来编程的。”我告诉他。

他紧张地咧嘴笑了笑,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想我应该将它亲自十交十到您的手里。明天早晨每个人都会收到相同的信,您得理解,这不是我的决定。研究所的运作是要遵循经济学上的规律的。我想要预先警告您,以免产生任何敌对的行动。”

他走了,留下我和我的猫咪站在那里。信封里是研究所给我的一封解雇信,研究所不再给我的研究提供资金,因为那些人造生命想要扩大它们的研究领域,它们要接管研究所里所有的仪器设施。它们已与澳大利亚、日本和美国政十府谈判并签订了好几个领域内的研究合同,任何愿意成为它们比较心理研究项目自愿者的,都欢迎留下,解雇者将发给解雇信和6个月的薪水。

我坐在猫咪的边上。“我应该怎么做?”我问它。

树丛中发出打斗声,我的猫咪一跃而起,继续它的消灭啮齿类动物的工作,留下我一个人思考着我自己的问题。

第二天早晨,岛上掀起了一阵小小的十騷十动,一个人造蜘蛛独自漫步到太十陽十底下。一群愤怒的科学家表示他们不再管什么“关闭开关”之类的事,嚷着要把它撕成碎片。当我听到这些话时,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挽救的办法。它是6号,6号一向不在我的注意之中,但是看到它的样子使我感到非常震撼。它那细细的腿伸展了开来,已经被弄断了,它的身十体已经损毁得没有办法修复了,它的眼睛茫然地盯视着蓝天,上面布满了蜘蛛网般的细小裂缝,我开始大哭起来,不是为6号而哭,而是为我自己而哭。

参与这次袭击事件者都被取消了解雇费,我们其余人都在一星期内被船运送到了澳大利亚。只有盖伊教授和行政管理人员留在了岛上。

离岛几天了,我的时间都花在了我的人工智能猫咪上。我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因为还没有最后完成的人造章鱼还留在岛上的研究所里。

我是独自一人坐飞机离岛的,因为我的那些岛上同事里面有几个歇斯底里地威胁着我的人身安全。我带着我的人工智能猫咪登上飞机,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格罗夫岛。湛蓝的天空中只有一块泡沫般的浮云,强劲的海风吹弯了棕榈树的枝干,似乎在向小岛中间那片白色建筑低头顺从。那就是我们的研究实验室,我叹息着。猫咪用头拱着我的胸,发出喵呜声。

行动委员会,当然不包括我在内,都转移到了美国境内,那里是研究所基金会的所在地,他们开始了无望的诉讼。由于我也被卷入了盖伊教授的研究项目中,再说格罗夫岛研究所还赢得了许多的合同,我不会长期没有工作的,虽然我并不认为我还会有机会回到岛上去。

我离开那里几个月后,那些人造生命放弃了比较心理学的研究,转而集中到其他没那么难对付的研究领域中。听说盖伊教授现在正在日本住院,我就到那里去看望他,但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他蜷缩在一张椅子里,看着墙上的一个斑点。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他,“要成为真正的特异生物,它们必须在一个完全特异的环境中进化。它们进化成了适应它们周围环境的生物,这个环境就是格罗夫岛研究所。这就是岛上发生一系列事情的原委。”

墙上的那个斑点移动起来了,它曲起腿来,不慌不忙地向着天花板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