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戚严过来了。
“大公子,刘先生走了。”戚严已然猜到了这位隔三岔五便要过来坐坐的刘先生就是祁翀要找的投信之人,但也没有多问。
“嗯,我也先回宫了,不耽误你生意了。”祁翀起身刚要走,戚严却伸手虚拦了一下。
“大公子留步,还有件事!”
“何事?”
“适才女招待去一间包厢里上菜,无意间听见了几个人在议论今科考题。”
祁翀顿时警觉起来,瞪起了眼睛:“是什么人在议论?”
“几个举子。”
“哪间包厢?”
“您这边请!”
戚严将祁翀二人带进了一间包厢之内,又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屋子,祁翀心领神会,便轻轻将耳朵贴上了墙壁,隐约可以听见旁边屋子里的声音,但却听不真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韩炎见状,低声对戚严耳语几句,戚严转身出去,不多时又端着文房四宝进来了。
韩炎调整呼吸,集中精神,运起内力,瞬间将家传的功法运用了出来,隔壁的话语之声便清晰地传入了耳中。随后,他提笔在纸上笔走龙蛇,飞快地记录了起来。一页纸写完,戚严便拿起来递给祁翀,这一瞥之间竟大吃了一惊。只见纸上的行草飘逸潇洒,颇有右军之风,显然是经名师指点又下过些苦功的,不由得诧异地望了韩炎一眼。
祁翀没有惊讶于韩炎的一笔好字,毕竟他早就见过了,倒是纸上的内容让他眉头大皱。
“甲:汪兄,你昨日真去拜会向阁老了?
乙:这还能有假!还留了饭呢!
丙:啧啧,果然还是汪兄有面子呀!令尊就算不在朝,余威犹存啊!不知向阁老可曾提点过什么?
丁:对呀、对呀,何不说与我等听听,说不定哪句话就暗藏机宜呢!
乙:这......能随便说吗?
丙:汪兄,我等一见如故,你总不忍心看着小弟名落孙山吧?
丁:就是、就是,说出来大家参谋参谋,说不定就有好主意了呢!
甲:对呀,汪兄,若我今科高中,你日后的欢场花费小弟我全包了!不,也不用说日后了,就今晚!今晚湄儿河畔小弟请客喝花酒!
乙:嘿嘿嘿,那你可说话算话啊!也罢,说与你们听听也无妨,咱们兄弟几个要是都能高中也是美事一桩。我跟你们说啊,昨日我去向府拜见向阁老,起先不过几句寒暄,送上了家父的信函和礼单。后来他问我读什么书,那我能说什么,无非就是那几本呗!他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说:书要读,但不能只读书,没事也多读读报。说着就把他桌上一沓纸拿给我看,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份《平原商报》。然后他就没再说什么了,之后都是些东拉西扯之语,乏善可陈。
走的时候他又把那份商报塞给了我,让我带回去细细看。就是这么回事了。
丙:那这么说那份商报一定有玄机呀!
甲:汪兄,你带在身上了吗?拿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啊!
乙:在这里。我昨日回去已经翻过两遍了,这期大版的篇幅都是用来介绍一本农书的,与四书五经毫无关系,我想来想去也不知向阁老是何意。
甲:会不会不是内容,而是别的?
丁:能是什么呢?
丙:我看看。诶?这个字好像有点不对劲。嗯,是不对,这个‘厦’字上面那一点是后点上去的,不是印的,原本应该是‘厦’!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这一点与印刷的字迹不同。这会不会就是提示啊?
乙:对呀,有可能!再找找看,是否还有其他的!
甲:这里有一个,‘唇’下面‘口’改成了‘月’,成了‘唇’字!
丁:我也找到了一个,‘嗔’左边的‘口’填了两笔,改成了‘瞋’!
乙:还有这个,‘栗’字添了个两点水成为‘凓’。哦,我明白了!向阁老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这几个字写成不常用的异体字,以此作为记号!
丁:对对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三页纸写完,隔壁包间稍微安静了一会儿,祁翀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从这几人谈话的内容来看,直指本科副主考向栉舞弊!
向栉有些贪财,祁翀不是不知道,但一直以来也没有发现他做过什么过于出格的事,有时收受下属一些孝敬,还可以说是礼尚往来或者官场陋习,也不止他一个人如此,因此祁翀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可是如今事涉科举,那就不能不查了。
祁翀刚要开口吩咐什么,却见韩炎又开始奋笔疾书起来,原来那边又开始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