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华在此时开口，“自我走后，他倒没什么颓废懈怠。”</P>

“读书，上朝，处理政务。”</P>

“处处都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好似并不为我的死难过。”</P>

但这就是奇怪之处。</P>

“可私下呢，夙兴夜寐，废寝忘食，拼了命地忙公务。”</P>

如果想，北国上上下下值得关注的事可多了去了。</P>

他这几年，凡是看到的，就揽在自己身上。</P>

为了处理好这么多的事，常常点灯深夜，实在熬不住了才低着头眯一会儿。</P>

等天亮了，又去上朝。</P>

如此重复，再好的身子也要垮了的。</P>

终是油尽灯枯。</P>

明明有花团锦簇，明亮平坦的康庄未来，却不屑一顾。</P>

非要换来这一时的短暂相聚吗？</P>

“你可知，若是喝了我的孟婆汤，来世一切都会忘了。”</P>

不管你如何情深义重，也不管你们的爱情有多起伏波折。</P>

只要喝了，就再也不会记起来了。</P>

就算如此，也值得吗？</P>

“没关系，至少现在终于相见了。”</P>

曹语收很满足，没有她的人世，并不值得留恋。</P>

越娘听完却没有感动，突然还有些气。</P>

那她刚才在上面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呢？</P>

他竟这般不珍惜。</P>

还以为是天道失了控制力。</P>

事实上，有谁能拦得住非要去死的人呢。</P>

想活难，想死还不容易？</P>

“行，既然你们心甘情愿，那便安生去投胎吧。”</P>

她分别舀了两碗孟婆汤，递与面前的两人。</P>

“趁热喝，趁早投胎。”</P>

她的语气有些生硬，面上也不友好。</P>

她没看见面前两人对视后一闪而过的戏谑笑意。</P>

树灵却看见了。</P>

它没有出声，一贯如此。</P>

两人都端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碗，但没有着急饮下。</P>

“怎么，怕了，后悔了？”</P>

越娘见她们迟迟不动弹，以为到了此时才后悔。</P>

可惜晚了。</P>

生命不可再来，且行且珍惜。</P>

“孟婆大人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P>

曹语收当然明白越娘的不满，却也知道她是好意。</P>

替他们两个都不值。</P>

一个因为男人不计较自己戛然而止的五年时光。</P>

另一个为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团聚枉顾她的力挽狂澜。</P>

可情之一字，外人怎能懂呢？</P>

说到底，还是他们两个自己愿意就好。</P>

“之前答应您的，六盅病中泪。”</P>

他扬起手里的瓷瓶，里面都是他这一世夜深人静时默默流下的泪水。</P>

如今，都在这里了。</P>

“还有呢，”英华也拿出了自己的。</P>

“和亲公主远赴他国的五寸相思泪。”</P>

听说这些都是制成孟婆汤的引子，为了感谢越娘的所作所为，她也愿意尽一份心意。</P>

越娘接了过来，统统撒入那新鼎之中。</P>

搅了搅。</P>

快成一半了。</P>

这边，两人仰头饮尽，携手上了桥。</P>

奈何桥不长不短，却够他们再叙几句话。</P>

“你有没有觉得，孟婆大人看着有几分熟悉？”</P>

英华问出了从刚才就一直好奇的问题。</P>

“虽说红绸遮了半面，但那下半张脸却像极了一个人。”</P>

曹语收这么认为。</P>

“缘分如此吧。”</P>

话音未落，两人就下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