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凄风冷雨送离魂(二)(1 / 2)

云间草 白若遗 1275 字 7个月前

“祭”,即祭拜大礼,是葬礼中一个极其隆重的环节。第一次祭礼是送完“引路灯”后,家眷亲友们按血亲关系从近到远排序,一轮轮陆续在灵前哭丧。重要哭丧者,也就是逝者最亲近的人,身边往往会有两个帮扶者。帮扶者要么是哭丧者的儿女,要么是子侄,作用之一是衬托哭丧人的重要性,二是在哭丧人哭到不能自控时拉扶和劝慰一把。

“我熄火的爸呀!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爸,好了,不哭了,起来。”

何胜军在何平和何文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继续哭喊着。

哭丧者需要一边在亲人的扶持下跪在灵前哭喊,一边跟着主事人的节奏站起和跪拜。连续三次后,再由帮扶的亲人搀进灵堂,跪在棺材前继续哭两嗓子,再绕一圈回到灵前。再哭哭啼啼跪拜三次,然后再次被拉到棺材前跪着哭两下,才算结束。

这一轮的哭丧结束后,下一轮会无缝对接,紧接着上前跪拜哭喊。由于最先哭丧的都是逝者的儿女或者父母,内心最是悲泣感伤,哭的最是动情,因此也最能感染到围观的群众们。看着那鼻涕眼泪堆流一地,听着那哀嚎哭喊震彻云霄,任他再心如钢铁之人,也会禁不住鼻眼发酸。

再往后的祭拜速度会越来越快,哭丧者会逐渐改为一人搀扶,关系远的亲戚辈儿连搀扶都不需要,只需默默在灵前磕几个头便可。整个祭礼一般需要将近两个小时,血缘近的哭的肝肠寸断,血缘远的走一下过程。无论是否真的伤心,仪式感一定要拉满,不然会被旁人诟病这家人不亲近。

第二场祭礼则是在下葬当天,举办完之后就会紧接着安排移棺下葬。相对来说,第二场祭礼要灵活些,同样由主事人全权安排,来得及就举办,如果来不及或者主事人觉得这家人哭不出什么花样,就不再办第二次,免得无趣。

何文、何朵和其他堂弟堂妹一样,虽然伤心欲绝,却无法像村里人那样大声嚎喊出来。明明很难过,可一声大叫,喊出来的瞬间就出戏了。不仅自己懵逼在原地,旁人都会忍不住要笑出声。几个晚辈试了几次,纷纷放弃。何朵心里不平,明明也是撕心裂肺的难过,凭什么只有嚎叫才算孝顺?为此特意和母亲及姑婶们争论了几次,结果都是被批不懂事,只得愤然作罢。倒是何平哭的天昏地暗,捶胸顿足,围观的人们纷纷竖起大拇指,赞叹这个长孙有情有义。

许娇兰身体不好,两条腿几乎走不了几步路,腰也常年酸疼的直不起来。身子虚弱的她,一旦哭急了就容易喘不过气。何朵虽知爷爷去世对母亲以及几位婶婶来说,是解脱大于悲伤,她更看得出母亲并没有十分难过。然而谁都有伤心事,谁又能看得出来哭泣的人到底哭的是什么?哪怕是做个样子,一旦开始哭起来,伤心事一被勾起,就真会哭的呼天抢地了。何况母亲和众婶婶们也都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哭丧老手,随时随地一声“爸”,眼泪都会夺眶而出。这种哭嚎难免会牵动身体,而母亲的身体是经不住折腾的。何文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姐妹俩全程小心照顾着母亲,倒也无事。

“我没事,你去看着点儿你爸。”许娇兰悄悄说道。

何朵与何文对视一眼,便小跑几步追上父亲,跟在他身后。何胜军正拿着那块使用过无数次的老旧手绢,一遍遍抹擦着鼻涕眼泪,看的何朵心里难受又犯怵,于是趁机悄悄递给他一个干净的大毛巾。何胜军也顾不上看,拿去直接擤了几把鼻涕。

何胜军是何家长子,所有仪式都由他来带头,他也是全程哭的最伤心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一声“爸呀”从浑厚的老烟中嗓呼喊出来,充斥于山林之间,桑沧悲怆的哀切之情瞬间会击垮所有看客,令人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