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大结局(1 / 2)

琇莹回咸阳的第一天太晚了,除了给韩信安排了住处和拜见了学宫的老师以外,啥也没干,他甚至没有告诉太多人他回来了。

他第二天一早旷了大朝会,带着韩信先去他五年前力主要建的秦庙。

没什么,他只是想来见见。

这庙建得威风,东南西北各四角殿,里面全是石头做的彩绘雕像,即使现在还早,来往之人,亦是络绎不绝。

韩信瞧得稀奇,琇莹也是没想到人这么多。

他露出浅笑,覆上面具,牵着韩信,从外殿穿到主殿。

他见韩信东张西望,很是好奇,一路上便为他温声解释了每一座雕像,那些雕像是何人,曾做过什么,陛下下旨为他定了何神职,为何会被他定着摆在这里。

“不拘哪国,是否曾经为敌,只要忠烈,秦人敬佩,国人爱戴就添了进来,这些秦人自己在学宫中投的。”

韩信瞪大了双眼,“为什么要选敌人供奉”

琇莹抱着他跟着不少的赵人给李牧身后的长明灯添了勺灯油,笑眯眯地小声附在他耳朵边道。

“哪怕是敌人,可已经是过去的。这位李将军护佑雁门郡一方百姓,哪怕为敌人时,仍抵御过匈奴,维护中原。他是一个真正的将军,一生忠毅刚洁,秦人感佩之。他身后的明灯都是追随他,为国献忠的好儿郎。你说,我要不要抬他”

他展袖向李牧雕像轻施一礼,韩信也学着他的样子施礼。

“要。先生,为将者,不仅是战场杀伐,也要跟他一样护佑一方安宁。”

琇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善。战是为不战,征伐是为不征,这才是将军。”

韩信点了头,随他去观了白起,又见了无数为国效力,忠贞不渝的将军和文臣。

他们一起去了正殿,琇莹抱着他踏过高高的门槛。

正殿很大,空荡荡的,似乎是还要添置石像。

满壁长明灯似星火点点,拱卫着中间的石像。

那中间只有一座石像,仅有一座便有着万夫不挡的凌厉,乌沉眼,玄衣红裳,执剑凌云,一眼便叫人识得那是大秦的陛下。

他像是在持剑守护着什么。

满室的灯火,千千万万点光。

无数跪在地上的男女老少虔诚的添油祈祷流泪,长长的跪在殿前。

琇莹怔在原地,他想笑,面具之下却止不住泪。

阿兄改成了这样吗

韩信不解的望向突然不动的琇莹,无声的询问他。

琇莹摸了摸他的头,一滴泪滚落在面颊,他好不容易寻回自己的声音,柔声解释道。

“这里原本是不开放的,我原定的是群贤殿,定下了阿兄和十几位为大秦沤心沥血,追随兄长的贤臣,供后世人瞻仰。”

他的泪意再也忍不住,汹涌澎湃。

“本该是他们百年后,会有人将雕像抬过来。我以为先进来的是姚贾先生,未想见了

阿兄,故而惊讶。

不料竟是我为了守护和陪伴他死去将士的阿兄。

他们曾保护着他,为他征伐四方。所以他愿意分享香火给他的将士,愿意执剑守护他们,盼望他们来生顺遂。

这里的平民不知礼仪,他们就是仰望王尊,双手合十下跪。

添油是未断思念,下跪是盼王长生。

身后的万千明灯是我大秦的锐士,那前面跪着的是他们的牵挂。中间屹立的是万乘之君。

琇莹默不作声跪在后面与众人一起向他的阿兄双手合十跪拜,他在心里求告。

“盼您年年岁岁,长乐无极。”

韩信跪在他身边仰望阿政,这座雕像那一把折不断的君王骨支撑起天地。

他也合十双手,闭上了眼睛。

“先生和先生的兄长要一直一直开心。”

琇莹起了身,牵着他出了门。

来日,我也会归此,同阿兄一起。

琇莹收抬好了情绪,才亲自送了韩信去小学宫读书。

但归功于娱乐小报,咸阳城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旧时流量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孩子。他正准备上车时就看见了一群婆姨不住的比对他和韩信。

她们个聚在一起,直呼不像,公子是凤眼,这小孩是个杏眼,而且口舌轮廓没一个像的,娱乐报又骗了人。

琇莹静默上了车,然后让硕给他买了份报纸。

“惊,扶苏公子情系何方”

他刚打开报纸,就看到了报纸的头版上那硕大的墨字,还做了个红色的边。

出版社现在玩得真花啊

他也是没了兴趣,这群孩子惯会捕风捉影的。

他将报纸折了放在一旁,而后轻轻的笑,问硕,“给扶苏告假了吗”

硕应了是,琇莹这才点了点头,南边战事损失太小,对大秦国力几乎没有影响。

所以西域那边便是可以即刻开战,需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他阅了阿兄给的案卷,上面说一切都照他预想的那样已就绪,但他到底不放心,想着问问巴清再看看情况。

然后再去上学宫门口堵人。

笑话,他扶苏如此说他阿兄,结果单单写封道歉信就磨蹭了近两月,他们快到咸阳才收到。这也罢了,结果通篇也不说句软话,道歉说的跟汇报公务似的。

要不是他正巧见了,他阿兄又得一个人生闷气。

他袖中的新制的戒尺露出了一截,没办法,阿兄疼孩子,不忍心罚他,只好他这个当王叔做个坏人了。

五年未见,巴清却更精神了,她梳着利落的高髻,穿着刚出的颜色鲜丽的唐制深衣向刚进来的琇莹行了个女子礼。

她等候已久。

“五年未见,公子风采依旧。”

她由衷赞道。虽五年前只有一面,可那从容狠厉的琇莹给她留了颇深的印象,时至今日,仍历历在目。

琇莹轻笑点头,

接了她礼,“夫人亦是风姿不减当年。”

巴清捂着脸笑开,多年未见,这小公子虽瘦了些,但是模样气韵依旧是样样出挑,她可是听说这位公子离开时的职权被陛下分给了五个大臣。

又能干又漂亮,怪不得一向冷心冷情的秦皇也爱珍之。

她一边笑,一边给琇莹递图和书册。

他足够信任陛下,他走之前负责的大秦的钱粮不可能出问题。

可惜这位公子不放心她啊。

刚回来不问农事,不问财事,只问商道。

而商事,陛下不善,所以他一回来就要查。

这是生怕他阿兄被欺瞒了啊

“我早等着公子回来,这图册都是为公子准备的。陛下与众位大人身边也常有的,但公子是上官,我便备了这份五年内的全部完备情况的,以宽公子之心矣。”

琇莹点头接过这些厚册,“多谢夫人。”

而后他又是施了一个顿首礼,笑得温柔,“琇莹代兄长再谢夫人多年操持商道,助他良多。”

巴清应了,回了一礼又介绍了些商路情况,便告辞离开。

他走后琇莹还没展开图册呢,张苍和蒙毅下了朝会一起连袂而来,身后跟着萧何和曹参。

他们一进正屋,就看见了坐在主座的琇莹,张苍和蒙毅顿时眼框红了,萧何和曹参也是一脸激动。

“公子回来了。”

张苍上来拉琇莹的手,看到他清瘦的脸,凸起的手腕骨,忍不住落下泪来,抱怨了一句。

“公子怎么到了哪里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瘦了。”

蒙毅也是心疼的看他,“公子既回了咸阳便多休息,这里有我们呢。”

琇莹笑眯眯的听他们关心,心里暖洋洋的。

“无妨的,我近来养得很好,还胖了些呢。”

“我自然信任你们的能力,只是近日要往西边用兵,我实放心不下,才想着问问商路的事,不想你们今日议事议得这么快。”

蒙毅坐在了他下首,与他说起财务之事,例如银行钱币的发售情况,税收,国家的各项支出等事。

张苍坐在了蒙毅的另一边,萧何坐在了蒙毅的下首,曹参坐在了张苍的下首。

从座次看,现在主持财务之事的虽是两人,蒙毅权却稍高于苍。

琇莹点头。

阿兄的安排没有问题,财务部现在基本职权已经定了,阿毅沉稳有度,做事素有成算,他本也属意。

蒙毅说完,琇莹就赞赏的连连点头。

“就是我来,都不可能比你们再好了。”

蒙毅他们四个像被老师抽问问题回答对了之后那样松了口气,这才与琇莹聊早上大朝会之事。

“上次不是有秦商被人一个胡国被驱赶出来了嘛,报了回来。又听闻那胡国好像也叫大秦。陛下就议因它名讳冒犯我国,打算让阿兄和李将军,王将军兵分三路去西域各国送战书。”

蒙毅

很淡定的说了一下早朝的情况。张苍也很淡定,大家全带着一种老子天下最强,不把这个小趴菜当回事的淡定感。

琇莹闻言就是佩服他阿兄和李斯,还以为能想啥好借口,结果装都不装了,就是老子就今天想打你,怎么了

春秋战国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张苍满不在意的嘲讽出声,“那地方跟筛子似的,人也没骨气的很,随便拿点生丝就能让贵族开城门了。”

他们早就摸透了。西域的东南西北哪个犄角旮旯,他大秦将士冒充的秦商哪里没去过自从发现那地方连个正经的法和路引都不要,他大秦服完兵役的士兵天天就牵马结伴去西游。

萧何也接道,清隽的文人皮下现在全是大秦特产的凶残。

“不听话的就跟打匈奴一样,边抢边杀。听话的,就要他们递降书。”

曹参来劲了,他现在就在统计那边的物资。

“公子他们那边的瓜果好吃,还有不同于大秦的香料,就是大秦没有,价格都高,咱们就都抢回来。”

琇莹对曹参的话早已有了想法,笑的跟只小狐狸似的。

“什么叫抢,我们是礼仪之邦,干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来来,哪里什么好吃标好,我们到时打完了,就去谈判圈地,让他们派人专种这种水果,香科,到时派车专门往大秦运,怎么样”

四人顿时笑开,“好,好。”

他张开图,想让他们来标,然后看着明确那些五年间开辟的密密麻麻的几百条商路,眉头抖了一下。

“咱们这是天天去吗,这怎么跟咱们家后花园似的。”

近到新疆,远到印度那里的孔雀王朝,他大秦商旅和士兵的足迹遍布欧亚大陆。

我大秦个个是人才啊

蒙毅挑眉,知道他不知道情况,于是解释道。

“商路已经打通了三四年,各方贸易也多。也不算贸易,主要是他们单方面批发。近年来大秦国内产量高,价格低。茶叶,生丝陶瓷器、漆器、青铜铁器、金器、银器、镜子,玻璃制品,肥皂,毛衣是在那地都算是高档品。有几件毛衣就能到那边被奉为上宾,所以商人和士兵们挺喜欢到那边玩和赚钱的。每年光收这些个在西域行走的商人税钱就能收满一国库。”

琇莹摇头,大秦的各项工厂刚起步,经济生态脆弱,工业也刚萌芽,大量钱币流入不是好事。

利益所倾,商人都去做外贸了,国内百姓的物资怎么办

他面色严肃,眸光尖锐。

“此次仗打完后,便限制出口量。大量外邦钱币入境,钱多物贱,私币必出,多的钱流不到百姓手里,货卖不出去。即使可以调整,但到时我们废了那么多心力建立和维护的银行货币体系全要重建了。”

“记住,他们只是倾销咱们用不完的东西的附属小国,做什么都要紧着大秦我们税收不能因他们调。他们要跟着我们动”

蒙毅他们原本的闲适全没了,脸色苍白。

近年来钱币入境多了,物价确实普遍高了些,于是他们照着公子的想法提了税收,没想到会出事。

“公子,现在怎么办”

蒙毅询问道,琇莹见他们如丧考妣的模样,目光柔和。

“你见币多,但大秦人也多啊。现在限制秦商买卖就行,直接以物换物。现在查物价有无虚高的,立马压下来。”

他们四个闻言立马开始找物价册,张苍问道,“公子,何为高”

琇莹根据大秦人现在生活水平提升水平,给了一个确定答案。

“半钱为高。”

五个人翻完所有的册子都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大秦最高的盐价才只涨了三分之一钱,还没超。

琇莹目光深沉,继续翻这张粉饰太平的册子,冷笑出声。

“若非见了你们,差点被她这只老狐狸骗过去了。”

巴清这些年真是要钱不要命,大发国财,倒卖赚了不少,不肯停下来了。

一个商人,怎么可能对钱不敏感

如此大的顺差,她早已注意到了,可身为顾问,竟不写提醒。

册子上全然不写,只说收支平衡,他们的钱币也撒出去了,这是刻意要把他蒙在鼓里。

兄长和李斯他们不擅商事,这是把他们当猴耍了五年

好魄力,真该死

他面色阴沉,骤然起身,眼神冷的像掺了刀子。

“让人把巴清扣住了,欺瞒陛下,死罪。”

他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面向惊恐的四人轻笑,然后俯下身拱手道歉。

“我识人不清,但累得你们被迁连去向陛下请罪,实有愧。”

众人摇头,扶起了他,未脱官服便随琇莹一起去了章台宫。

琇莹卸下自己的冠,脱下上身的衣服,裸露在外的脊背全是浅粉色的旧疤,他跪在廊下,双手奉荆条,身后四人也各自取下官帽,撩开袍角直挺挺地跪在琇莹后方。

琇莹低头高声冲殿中的阿政喊道,“臣识人不清,险些酿成大祸,特来请陛下请罪。”

阿政正与李斯一起边谈出征之事,边批奏书,突然听见琇莹的声音,搁下了笔,未束发便出去了,五十大几仍奋斗在大秦一线的李斯也跟了出去。

公子出啥事了,怎么来请罪了,立了那么大的功,不正应该高兴着呢吗

阿政刚出门,便听见了他幼弟又一次的高喊。

“臣失察,请陛下恕罪。”

琇莹手捧荆条,见他过来,便膝行上前稽首长拜,伏额在地不起。

“陛下,臣有罪。”

阿政见他背后的伤痕和清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脊背,将侍人拿的披风展开,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御史大夫何罪”

他问。

琇莹未起身,将巴清的罪行和盘托出。

他重重磕下,“臣失察。”

他身后四人也同磕道,

“臣失察。”

今日长跪,天下皆知,请我陛下杀了巴清,罚了我等,以儆效尤,让天下之人明白欺瞒陛下的代价。

李斯气得脸通红,喘着气,“蠢妇”

为了蝇头小利,竟欺上瞒下五年之久

阿政握紧了拳头,但即使手上的青筋腾起,他的面色仍未变。

巴清是他与琇莹一起定下的。琇莹之错亦是他错。

琇莹啊,所以非得今日搞这么一大出,怕来日有人探究,污朕英明吗

“允奏,巴清腰斩弃市,三族处收刑,没为官奴婢。巴氏全族处赀刑,抄没财产,迁往百越。”

他半阖眼眸,帝王的怒火已经腾起。

他望向琇莹身后四人的目光也全是寒意。

“毅你等执掌不利,监管不言,但念在多年苦劳,兢兢业业,且认错之心尚诚,便罚俸一年,大军出征后充作城旦三月。”

身后四人冷汗浸湿背脊,闻言连忙谢恩。

陛下仁慈,这么大的批漏,只是去皇陵那边搬三个月的砖,没把官职撸了,缺胳膊少腿,已经是极好的了。

琇莹也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没被自己牵连太多,他轻轻地拽了一下他阿兄的袍角。

阿兄,到我这罪魁祸首了。

他头垂下,又扯了一下他阿兄的衣角,然后眼一闭,心一横,等着最后的审判。

他这个引荐人大概坏点与巴清同罪,好点流放。巴清之事,乃他一人失察,酿下错处。

唯一的好处大概不用三族成奴,因为这样他阿兄也得当奴隶了。

想来竟莫名还有点搞笑。

他忍不住想笑,他阿兄肯定行情不好,谁家敢用他阿兄做奴隶呀,上赶着搬奏书吗

哈哈哈,他还行,可以放马养牛,还能制衣织布,修坟造房,料理家财。

他可真贤惠。

阿政见他大祸临头了还在笑,无奈地俯下身子,单手把他的含笑的脸给托了起来,然后使劲的揉搓。

逆子,还笑

琇莹被他大力搓的,笑也维持不住了,只好绷紧了脸。

他的眼仍在笑,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为主承垢,臣之幸也。

阿政放开了手,琇莹低下头,他的手指放在琇莹发上,无声的默契流动。

“你在攻讨百越时有功,朕本来是打算赐你九锡1,现在功过相抵,赏赐收回,另罚俸一年,跟他们三个一样城旦三月。”

他拂袖而去。

“赶紧起来把衣服穿好,给朕把窟窿填了”

琇莹连忙展袖施礼谢恩,然后利索的爬起来,他身后的四人也是爬了起来。

五个小鸡崽带上冠,连声表示。

“臣等这就回去。陛下安心,此事很快便会解决,不会影响出征。”

阿政冷哼一声,他们这才如蒙大赦相伴着退下。

琇莹和四人当天回去,巴清已经下狱。

他们五人难兄难弟,也不敢休息,便是立马开始约谈商贾,制定细则,立马通令蒙恬并几个驻边关的郡守要求出域提高关税,普通平民无故不得偷渡,又规定每个交了税后的商贾从西域回来后,都要接受检查。

若是带回来的是货币,便上交全部异国币到咸阳银行兑换成本国币。国家将会把本国币少量多次的放给他们。

他们若带回的是珍奇商品国家会按需采购,由政府照调查好的采购价购买。

另外大秦产出过剩的物资才准许他们到西域倒卖,更不准他们在大秦哄抬西域之物。

更不要想走私,他严查黑市,到吋候他动手捉老鼠,那就是一家地下团聚,九族消消乐。

大秦商贾原本听到琇莹召见的消息,都拎着礼,兴冲冲地来见他们的公子会长拜山头。

然后一人被迫签了一份稍有一点不轨就九族消消乐的协议,心都碎了。

不愧是他们商会的大大大佬,一出手就把他们这五年趁着监管不严伸出来的爪子全都剁完了。

一时之间哀嚎连天。

“回去把自己后面的尾巴处理利索,别让我查,否则你们知道我手段的。”

琇莹就看着他们嚎,坐在上首,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那些商贾顿时也不敢嚎了,只得委屈得直摇头。

“公子,你强迫着咱们以物换物,大秦给的价钱也不会高,也不能总让咱们这么吃力不讨好吧”

公子你要不指条明路,我们就都不干了。养狗都得要喂吃的呢

琇莹勾了勾手指,让他们靠近一些,那些商人膝行靠近了他,琇莹单手斜倚在桌前,香炉燃烟,他温柔一笑。

除去那颗黑心,公子确实有一幅好皮相,清隽优美。

“合作多年,公子什么时候吃肉不带你们,你们在大秦规矩,拿了我分的东西去卖,替我大秦分担过剩的产品,我夸你们都来不及。”

只要给我按规交钱,不往大秦抬物价,我也没有管那么宽,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众商人眼都一亮,他们懂了,只要坑完别人钱,自己在外边浪,公子才不管。

“公子放心,我们以后就在外面混了。”

琇莹点头赞了他们一句,单手扇了香烟嗅闻,跷着二郎腿,清贵闲适,又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那边远处有人不敬,我陛下要打仗了,打完仗我就要圈几块地,想着从那边辟几条路直达大秦。诸君知晓我懒散惯了,那边肯定要托付给你们的。”

你们挑着我大秦想要的,没有的,在那里雇人给我种,给我修路,往大秦送,至于你们怎么挣别人的钱,我不管也懒得管。

那些商人跟着他多年,闻弦歌而知雅意,互相张望对方,都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公子喜欢大宛的烈马吗喜欢楼兰的葡萄吗喜欢胡姬,喜欢那边的香料吗那边还有奇花奇草,公子若喜,我们都运来。”

琇莹抬起为首

的人的脸,然后笑得温柔。

“第一爱烈马,第二爱瓜果花植。我闻得西域一花成熟后,向外涨开,里面絮果若羊毛,还不用去油污,给我找些回来,另有瓜果,若是易坏,我便要种子,第三爱香料。”

那些人连连点头,记得了公子的爱物。

琇莹放下了那人的脸,然后伸直的脊背,难得虎着脸。

“胡姬奴隶,最是不爱。若是被我捉到了你们献人,我只能找你们上学和为吏的儿女聊聊他们的阿父叛国罪了。”

笑话,只要他活一天,胡姬就不可能往他阿兄身边送,他不要胡亥那崽种。

他这话简直是大杀器,商人下等,天知道他们孩子为吏时,他们脸都笑烂了。

胡姬可以不要,贵人可以不攀,儿女不可以不上学

“公子放心,公子放心,我等保证这辈子任何一个胡姬都进不了我大秦的地界。”

琇莹满意点头,要硕请他们喝酒。然后又跟张苍他们开了会,利用咸阳银行调了关税,又增加了换币的职能。

他们连着干了一个月,才把这些弄完后,三十万大军已经出发征讨另一个大秦去了。

琇莹他们又闭门不出,连着算完了各地的税率,结了要务才黑着眼圈去参加大朝会。

结果得了众人惊疑的眼神,这才想起来自己那三个月的城旦役还没服,好像不能上朝。

怪不得最近没人催着上朝呢,呵呵。

他们在众人看显眼包的眼神下,一起灰溜溜地往回走。

“近来没墙塌了啊,我们去干嘛呀坐在那里看墙吗”

张苍怯怯发问,咽了一下口水。

蒙毅支额,萧何曹参无奈叹气。

怎么可能

琇莹往回瞥他,然后轻笑。

真天真,墙塌了,还有别的呢

“一般还可以修皇陵,修路。别忘了回去看小信写个作业。”

张苍心死,无力的点了点头。

琇莹轻笑致谢,与他们定好明天去服役后,就去接扶苏去了。

至于小信,小学宫放学早,他把接送托给前段时间见了就爱他爱得不行的阴嫚了。

阴嫚估计早就接回长乐候府写作业了。

他刚得空,马上又要去服役,一定要去见他家苏苏最后一面。

他坐在车上手摩挲着戒尺,在上学宫门口台阶下等着下学的扶苏。

扶苏踏出门见到他的车时,满脸的开心。

“王叔,你回来了。”

琇莹从车上探出头,伸出手示意他上车。

十六七岁的扶苏一点没感知到危险,兴冲冲的就上了车。

“王叔这一趟去的可真久,一转眼都五六年了。早听闻王叔回来,但上学宫住宿,久不得见。”

琇莹垂着眼眸不理他,就把他写的信扔在了他脚边,很平静的问他。

“我的来信你仔细瞧了吗”

扶苏也不笑了,就梗着脖子不说话,沉默。

那倔样儿看得琇莹心头火起,他忍了又忍,才轻声诘问。

“你便是这样对你的阿父的吗扶苏。”

扶苏抿着唇,他反复回想自己的回信,“儿自认言语无失。”

琇莹再也忍不住了,他没说任何话,只是扯着扶苏的手下了车,他力气大,扶苏挣不动他,索性被他牵着往章台宫走。

扶苏见了他们去的阿政的寝宫方向,突然挣扎了起来。

“王叔,现在不是请安的时间,我不想去。”

琇莹突然泄了劲儿,他将袖中的戒尺折断了,扔在地上,又一次把扶苏拽着,往里走。

“他是你亲父,你想什么时候见他就什么时候见他”

“你们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亦无权置喙。但是今日一退,你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与他说清楚。扶苏,进来,你必须要告诉他,你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

扶苏听了他的话依旧不动,像扎根在了寝宫前,琇莹在他身前想拽他,到底又没有拽,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他们俩才各自松了口气。

阴嫚穿着华丽的装裙,眉目熠熠生辉,一把扑进了琇莹的怀里,“王叔,好想你。”

琇莹不自觉的微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阴嫚是个大姑娘了,欲发好看了。”

阴嫚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见了扶苏之后,笑容更灿烂了,眨巴了一下眼睛。

“大兄。”

倒是扶苏有些手足无措。

琇莹突然福至心灵,叹了口气,肯定是他阿兄去年破例让阴嫚去主持渭水祭福玩砸了。

太着急了,扶苏肯定不舒服,现在阴嫚与扶苏之间估计是水火不容了。

他就说他阿兄干的啥事。

然后他就看见扶苏跟阴嫚开始搭话,一时目瞪口呆。

别说什么势如水火了,人俩连冷脸都没有,阴嫚说着她想去西域丝路一趟,问扶苏要不要她捎点啥

扶苏就开始再那里点东西,又脸红问她让给阿雉送的香膏送去了吗。阴嫚看他脸红就一脸挪移。

琇莹想扇阴谋论的自己一巴掌,他心脏。

他嬴秦根正苗红,近百年来就没一根兄弟不和的歪苗。

所以扶苏的手足无措是想跟阿雉好,给人送香膏。他俩最大的矛盾就是现在阴嫚取出了香膏,然后给扶苏分析爱情问题,“你太含蓄了,送个香膏都要我帮你,你去追啊,写情书啊”

扶苏大声反驳,“你还没喜欢过人,别唐突人家,反正你也不懂”

阴嫚也不服气,“我哪里不懂,青邑姐姐上次在医学宫那里跟大家一起解剖兔子时讲了都是冲动,跟兔子想蹦是一样的。你要蹦还不是几年前春天来了,你冲动了”

扶苏脸加上耳朵都快烧没了,只让她闭嘴。

她反而更疑惑了,“青邑姐姐说的是蹦一下就没

了,你怎么蹦这么久”

扶苏面色顿时苦巴巴。

想看夕仰的秦说实话,我是我哥最大的粉头吗请记住的域名

“因为,我蹦的比她早。”

琇莹扶额,他把一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下,也没憋住笑。

他委托青邑建医学宫是不是错了,这讲得都是啥啊

但别说很形象啊

他在那里听孩子们吵架。

得,人家皇子和皇女吵架吵得是国家大事,我们家吵得是到底兔子蹦没蹦。

不过孩子们和睦相处是好事啊。

只是他突然想起自己算尽人心的阿兄,天娘的,敢情扶苏只是对他阿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