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罅隙浮光掠影
匆匆瞥过,匆匆遗落
你是时光偶然的惊喜
如果相遇只是一场意外
我愿交换此生所有运气
换你留在最美的年华里
月14日
周五下午,校庆演出的最后一场彩排。
莫伶俜已经很多年没碰钢琴了,紧锣密鼓的彩排无疑是绝佳的练习机会。由于钢琴被安放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她每每都会趁着这个机会大练身手。虽然在她两年的音乐特长培训中,钢琴学习只占了其中一部分,但她的聪颖与天赋,足以让她在钢琴和电子琴之间驾轻就熟地转换。当然,她深知自己这么多年来技艺未疏,莫弱功不可没。
没有旁人的钢琴房里,陈一诺坐在莫伶俜身旁,耐心指导她的弹唱,“等等,把刚才那句再唱一遍。”
音符落地,陈一诺以手支头用力想了想,然后打了个响指:“把尾音拖长半拍试试!”
莫伶俜毫不吝惜自己的嗓音,对小老师的建议言听计从,瞬间感觉歌曲的效果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是吧,这样效果就好多了。”陈一诺喜笑颜开,佯装得意:“虽然我对弹钢琴不在行,但我对唱歌还是挺在行的。”
莫伶俜笑而不语,在琴谱相应的位置上用圆珠笔做了个记号,继续接下来的弹唱。这半个月来,陈一诺每逢彩排必定奉陪。习惯拒人千里之外的莫伶俜竟也对此丝毫不排斥,甚至无比感激这个“小老师”的陪伴与指导。她们都对音乐执著而又认真,相信两个精益求精的人碰在一起,势必会带来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临近彩排结束,校庆工作人员照例来到钢琴房检验成果。莫伶俜端正地坐在钢琴前,陈一诺向她竖起大拇指,就似平常她的鼓励:“放轻松,你行的!”
莫伶俜深深地吞吐了一口气,心无旁骛地开启弹唱,神情自若仿若多次登台,看不到一丝初选那天的青涩感。一旁的工作人员沉醉地欣赏,频频点头、连连称赞。
弹唱结束后,见莫伶俜接连几场彩排都身着校服,工作人员忍不住发问:“学校要求最后一场彩排是带妆彩排,你的演出服呢?”
莫伶俜没有做声,一旁的陈一诺连忙开腔:“那个……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怕弄脏就没穿过来,在家里搁着呢!”
工作人员没有表示异议,同陈一诺打趣道:“你办事我们放心,有你这个才艺学姐的指导,莫同学一定能在校庆那天取得出色表现。”
陈一诺俏皮回应:“谢谢老师!伶俜本来就十分优秀,我只是帮她加了一把火而已,还请您后天当评委时不吝给分啊!”
工作人员笑着走出钢琴房。一直缄默的莫伶俜望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面露难色地说道:“一诺,你可以借我点钱吗?”
陈一诺似是对此了然于胸,大大咧咧地说道:“还借什么钱啊,我的小礼服多得穿不完,你去我家里挑一套吧!”
莫伶俜深知初选那天若不是她的据理力争,自己根本拿不到这最后一个登台名额,如今又有她为自己的登台不遗余力,真不知该怎么感谢这个仗义学姐。莫伶俜有些过意不去,满怀歉意地说道:“你已经帮我太多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你这是什么话!上次你涉险相救,我都没有好好谢你,难道为你做这么一点小事也不应该吗?”陈一诺义正言辞地说教,完后脸色变好,模仿绅士做了个请的动作,“走,上我家!”逗得莫伶俜娇羞一笑。
两人从艺术楼走出来,太阳已近西沉。微凉的柔风夹杂着落叶,穿梭于校道上空。
莫伶俜的长发帷幔般拂动,陈一诺清爽的短发随风起舞。二人并肩的画面渐行渐远,秋风中如此动人。
“后天要我帮你化妆吗?”陈一诺顺势将手臂搭在了莫伶俜肩上。
她微微一怔,忍不住偏头睨了一眼肩上的手臂。在此之前,连莫弱都从未与她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她讷讷地回答:“可以啊……”
“那你后天去化妆间找我吧,我保证在那里。”
两人走到校门口时,陈一诺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熟练地拉开车门,对司机报出目的地所在:“师傅,城南梧桐巷。”
出租车在四通八达的城市道路上走走停停。穿过一片新开发的住宅区,车子拐进了一片旧城区,并最终停在了一条小巷前。与清风巷的祥和景象不同,这里充斥着一股更加久远的气息,仿佛与这个城市的快速成长格格不入。
两人从出租车上下来,由陈一诺领着向前走去。小巷多是水泥砖堆砌的两三层小楼,两边墙壁上清晰可见顺着排气扇滴下来的液体油烟。有夫妻的吵架声和孩童的哭闹声从附近民房内传出,两个女生无动于衷地聊着天,对这些司空见惯的声音充耳不闻。莫伶俜不知道,这条小巷几年前曾发生过一件大事,当时整条巷子的人都惊动了。
几分钟后,陈一诺带领莫伶俜进入了一幢带阁楼的二层小楼。客厅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间屋子的整洁与纤尘不染,接着是对面的主墙,上面贴满了一个年轻女人在各地剧院演出的旧照片。莫伶俜亦步亦趋地靠近,感受着那个女人年轻时的绝代芳华。
陈一诺举止随意地拿起杯子喝水,“那是我妈,她以前是歌剧社的女主角。”
莫伶俜兀自点点头。有一个歌剧工作者的言传身教,总好过自己练个唱都要偷偷摸摸。见屋子里没有别人居住的痕迹,从不多话的她忍不住问了句:“家里就你和妈妈住吗?”
陈一诺讷讷地放下杯子,曾经以为早已走出的伤痛,在这一刻被重新提及,她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后来我妈得病死了,我继父被我送进监狱了。上面安排小姨做我的监护人,可她前不久跟一个男人跑了,所以我就一个人住。”
莫伶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即刻联想到自己。不同于陈一诺的无父无母,她幸运而又不幸地拥有一个父亲。其实这么多年来,她又何异于无父无母呢?父亲把她的存在当做伤痛的提示器,一看到她就会想到身上的苦痛和过去的心酸。如果不是优异的学习成绩支撑着她的自尊,她会渺小到与尘埃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