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月，想必刚刚你也感觉到了，那三位，都克制着什么。”</P>
重岳没有急着解释，而是说起了其他的话题。</P>
“嗯……”湛月沉吟片刻，“似乎确实如此，他们好像还知道点什么——”</P>
“——譬如，”重岳接过话来，“他们知道，那所谓的‘不明组织’，背后大概率站着哪位的身影。”</P>
湛月露出感兴趣的神情。</P>
“我才分析出这点的时候，左将军的表现确实有点不同寻常，但我当时也只以为是涉及到政治敏感区域了。”</P>
当时，跟着他一块来的太合的表现跟左宣辽相差无几，现在看来，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内幕，只是在湛月点醒之后才想通。</P>
看来，太合的身上也有着不少秘密啊。</P>
左宣辽的表现也不太正常，他显得太浮躁了。</P>
虽然湛月没有怎么跟他相处过，但堂堂平祟侯，镇守玉门十数年无失，怎么可能像他之前表现出的那样，沉不住气。</P>
各方都有各方的算计啊……</P>
重岳叹了口气。</P>
“我不关心他们这些政客之间的事，我只是一介武夫，能做的只有守好我的边城。”</P>
湛月耸耸肩。</P>
“你可不只是‘一介武夫’，你是全大炎所有习武之人的‘大宗师’，也是岁相们的大哥。”</P>
重岳微微摇了摇头。</P>
“好了，湛月，我们还是说回那个组织吧。”</P>
湛月端正了下坐姿，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P>
“魏公对那个组织的试探其实得到了一些可贵的情报，我们并不是毫无建树，”重岳从衣服内包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湛月，“喏，你看，这是我们缴获的他们的令牌。”</P>
湛月接过令牌，打眼看去。</P>
一个硕大的“湛”的古代大炎字体映入眼帘。</P>
湛月瞳孔微缩。</P>
“这是……？！”</P>
“如你所见，一块印着你姓氏的令牌，出现在了那个组织的人身上。”</P>
湛月紧皱起眉头，他的脸上满是不解。</P>
“不，不可能……我从来没有试图在大炎建立过任何的组织，但百氏里也没有湛姓……”</P>
湛月的脸紧巴成一团。</P>
“哒哒哒……”</P>
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湛月和重岳默契地收回了各自的神态，作出一副正常的神色。</P>
云青萍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两人视野中，他无言地将一瓶酒放在桌子上，接着便愣愣地站在一边，似乎在等着重岳说些什么。</P>
“多谢，青萍，麻烦你了，回屋休息吧。”</P>
重岳神色温和地说道。</P>
云青萍乖巧地点了点头，拖着脚步回了屋，临了还悄悄看了眼湛月。</P>
待到坐在客厅中的两人彻底确定了他听不见之后，湛月的神情才又严肃起来。</P>
“……重岳，这个组织和我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知道！”</P>
重岳叹了口气。</P>
“湛月，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P>
湛月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他。</P>
“在二十年前，我便已经在玉门周围发现了这个组织存在的痕迹，但他们只是露了一下面——或者说，他们主动找上我，告诉我，他们归属于你‘湛王’的旗号下——直到今天，‘睚’出现在玉门西北，他们才又显露出身影。”</P>
湛月有些讶异，诶，原来重岳知道城外的那头巨兽是谁吗？</P>
他留了个心眼子，继续听着。</P>
“我曾经寻找过你，想和你商量一下，但后来时间推移，由于这个组织没有任何动作，我也渐渐将他们遗忘……”重岳叹了口气，“二十年，他们能够在大炎隐形二十年，并且维持足够的规模，他们背后一定站着某位。”</P>
湛月托着下巴，眼中浮现出一点异色。</P>
“重岳，我问你，你知道山海众的背后站着谁吗？”</P>
重岳一愣，“山海众？”</P>
湛月幽幽地注视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P>
“山海众的背后，站着太尉，太尉以他们为推手，策划了一些事件……”湛月直勾勾地注视着重岳，“太尉能暗中掌控一个山海众，不是不能再来一个，我想，这个组织的背后……”</P>
重岳脸色微变，他眉头微皱，抚着袖子思考起来。</P>
“太尉……”</P>
湛月打开酒瓶的瓶塞，给自己和重岳各倒了一杯。</P>
“玉门这次遇到的困难很多，作为非人的岁相，你要小心。”</P>
城外的巨兽，混进城内的山海众，仿佛迷雾一般包围着玉门的疑似和湛月相关的组织，京城奇怪的反应，堪称一片迷雾，内忧外患了。</P>
如果真的是太尉策划的这一切，那以那个怪老头的脾气，说不准就是冲着重岳这个岁相来的。</P>
“对了，”湛月举起酒杯，摇晃了下，“今天我拖回来的那两个，是左宣辽的人吧？试探我？”</P>
重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艰难点了点头。</P>
“那两人确实是他的亲信，你打杀的那些‘山海众’其实也是他的手下，湛月，你莫要怪他，身为玉门的守将，小左他半点闪失不得。”</P>
湛月微微一笑。</P>
“不会，怎么会怪他？”</P>
他小酌了一口，酒液入喉，并不辣口，反而极尽温婉柔和，恍惚间，便已喝下大口。</P>
“对了，81年的时候，我才提醒过你，不要让那些江湖人士混入军队体系，最好不要让他们参与军事，但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变化啊。”</P>
重岳跟着喝了一口，他眼底露出一点思索。</P>
“说到这个，我确实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提醒，那些山海众那个时候就已经给玉门一记重创了……不过，”他叹了口气，“刚刚小左说的没错，如果江湖人们不犯大错，我们师出无名，很容易闹乱子，而且……他们也都是功臣，为玉门流过血的，实在是不好处理。”</P>
湛月轻蔑地冷笑了一声。</P>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英雄，所以，即使明白江湖人们未来会闹出乱子，也不能动他们？”</P>
重岳抿着酒，不言。</P>
“重岳，玉门现在的内部，到底有多少山海众，你知道吗？左宣辽知道吗？”</P>
湛月没等重岳回答，自顾自地摇了摇头。</P>
“你们不知道……”</P>
重岳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他似乎很自责。</P>
“唉，是我的问题……”</P>
“不，不是你的问题，”湛月打断了重岳的话，他抬起头，看向客厅的大门，“是左宣辽的问题，为将者，不可妇人之仁，这点道理都不懂，真是这几年的平静景象给他麻痹了，至于你，重岳，你只是一个不能插手军队的大宗师，一个没有权力的武者，你已经为玉门做的够多了。”</P>
重岳只是沉默地抿着酒，这小小的一杯酒，却怎么都喝不完。</P>
————————————</P>
门外。</P>
黑影贴在墙边，侧耳听着门内两人的交谈，暗自心惊，一点马虎都不敢有，心中念着，生怕自己忘了。</P>
正当他听得认真之际，一道从角落飞出的银白色剑锋突兀地破空而来。</P>
“什——！”</P>
虽然黑影反应过来有人已经摸到了他的近处，并且对他发起了攻击，但仓促之下，他也来不及做些什么，只能竭尽全力地扭着身子，试图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P>
“叮！”</P>
两把同样银白的长剑相交击，发出清脆的打铁声。</P>
袭击者似乎没想到自己这突然的袭击也能被挡下来，当即警惕地抽剑后退，看着那把飞过来的剑，以及黑影。</P>
黑影虽然不知道这把飞过来的剑是从哪儿来的，但他优良的个人素养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P>
——跑。</P>
袭击者见到黑影几下就窜上了房顶，有要跑的意图，眸光微冷，提着剑，也不顾那把诡异的飞剑，就要去追。</P>
“仇白，不要去追了。”</P>
客厅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内橘黄的灯光映在少女冷如寒霜的脸上，让她微微眯了眯眼睛。</P>
她冷淡地看了眼重岳，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收起剑，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P>
重岳叹了口气。</P>
“那个是你的弟子？”</P>
湛月收回自己扔出去的长剑，走到他身后，明知故问。</P>
“嗯，见笑了。”</P>
他叹息着，把客厅的大门又关上。</P>
“既然探子已经走了，事情也讲得差不多了，那我也该走了，不必关门。”说着，湛月便提腿要走。</P>
“且慢，”重岳伸手拦住湛月，“哪有不招待客人，便让客人走的道理？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何不在我这儿吃了饭再走？”</P>
看着重岳认真的神色，湛月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P>
“谁来做饭？小厨子又不在。”</P>
重岳微微一愣。</P>
湛月抚额叹息，“今天就先这样吧，客栈里有吃食卖，我走了，不必来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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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0p.m.</P>
玉门客栈。</P>
湛月解下衣物，将两柄长剑随意地放在床边。</P>
“玉门……”</P>
躺在床上，湛月注视着天花板，眯着眼睛思索起来。</P>
他现在的最终目的不是解决玉门的危机，而是与大炎建立合作关系——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应该不遗余力地帮助着解决了这次危机，让自己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朝廷的眼中。</P>
那么……现在的话，先想想自己已知和怀疑的事吧。</P>
1087年10月，玉门西北四十公里处，巨兽“睚”苏醒，玉门派出五艘高速战舰编队，龙门派出两艘战舰编队，共同对敌，将“睚”驱逐。</P>
如果他前世看的那些考究党的剧情分析没有出错，那现在玉门正在经历的就是上述事件。</P>
由于这只是有关原剧情的“前提”或者说“条件”这一类的东西，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解释和分析，湛月也不太清楚现在玉门的情况属不属于“扭曲”。</P>
不过……时间上倒是可以确定，提前了几个月，看上去也构不成什么影响。</P>
而且他身为“履职者”的直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泰拉也没有跳出来让他赶紧修正。</P>
那么，暂且把现在的情况当做正常。</P>
所以，那个所谓跟他有关的不明组织，到最后真的没有一点存在感，只是出来冒个泡？</P>
不可能啊，又是劫镖，又是上门的，很明显是有什么要在这次玉门事件中做成的。</P>
湛月皱着眉头，翻身侧着。</P>
魏彦吾也参与进来了，这件事很耐人寻味。</P>
而且……太尉……</P>
他之前曾因为小年的事，和太尉打过一场。</P>
当然，并不是太尉亲自和湛月动手，而是他的数十名亲信——也就是数十名极其强大的天师。</P>
湛月那个时候还是个人，被术法锁定了，轰中了，该受伤的还是得受伤，他勉强把太尉的亲信都给打趴下，但那个死老头不讲武德，直接调动了那附近的天师府，湛月也只有丢下几句狠话溜了。</P>